這於她來說,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畢竟,往後她要借杜相之勢,那麼,這種明明對雙方都有利的事情,為何要偏偏像小說裏描述的原身那般和杜相大吵大鬧,將那本就淺薄的父女情份降到冰點,出現那種“親者痛,仇者快”的場景?
杜相微眯的雙眼裏迅速掠過一抹精光:“你確實錯了。”
接著,他又望向寧氏,道:“寧氏,你也有錯。”
第一次遭受這種池魚之殃的寧夫人眼眶立刻就紅了,隻見她飛快地抬起頭看了眼麵色冷肅的杜相一眼,再次垂眸時已是滿腹酸澀,嚅嚅地說道:“老爺,秦王在離京時曾和音兒許下三年之期的諾言,又時不時就會送一些小禮物,太後也經常宣召妾和音兒入宮陪伴,故,妾怎麼也未料到秦王竟會突然移情別戀。”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都晚了,妾確實有錯。若妾能及時察覺,或者多抽點時間教導音兒,想來,那秦王也不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說到這兒時,寧夫人還特意長歎了口氣,取出繡帕輕拭眼角,哽咽道:“隻是,這樣一來,音兒往後又該如何自處,又讓妾往後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姐姐哪……”
杜鈴音微垂眼眸,心裏輕哂:明明是被扶正的夫人,卻依然自稱“妾”,與其說是寧夫人懂得如維護杜相的大男人心態,還不如說寧夫人知曉如何才能更好地經營自己的善名——雖被扶正,卻依然稱去世的前室為姐姐,不為倆人之間那極淡薄的血緣關係,隻為表明自己僅代其打理相府和教導嫡女,所有的功勞全部都是前室的。
就如眼下,寧夫人輕飄飄就將秦王之所以上門退婚的原因引導為杜鈴音的惡名遠揚——如今,杜鈴音醜如夜叉、不通琴棋書畫女紅管家、性子嬌縱、囂張跋扈、動不動就將人揍個生活不能自理這些流言傳得京城人盡皆知,並且以一種誰也未預料到的速度漫延開去。
隻可惜,這次,寧夫人失策了,等待著她的是杜相那仿若看透了她內心想法的警告眼神。那目光之利,令她忙不迭地垂眸,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說出任何的挑撥之詞,但那不停轉動的眼珠,表明她不願意錯過房內其它人臉上絲毫的情緒,
“音兒,你是否很久未入宮見陛下了?今日在禦書房時,陛下曾提及此事。”杜相端起茶杯,抿了口水,表明她依然滿腹算計。
“父親,音兒明日就請人遞貼子。”杜鈴音心裏一喜,知曉今日這關總算過了。
杜相微微頜首,眼底難得地浮現一抹欣喜,在眾人尚未察覺到的時候就迅速消失。
一旁靜默不語的杜如慧聽得此言,忙拿期盼的目光看著杜鈴音:“大姐,能帶上慧兒嗎?”
杜鈴音一臉的遲疑:“這……”
杜如慧扁扁嘴,委屈地收回目光,輕拽杜老夫人的衣袖,仗著自己在相府比杜鈴音受寵,且杜相也因寧夫人的緣故而偏疼她幾分,嬌嗔道:“大姐,慧兒長這麼大,還未能近距離地瞻仰陛下的英姿,你就當達成慧兒的這個小小的心願,好嗎?”
杜老夫人眉頭微蹙,並未將衣袖從杜如慧手裏拽回來,甚至還輕拍杜如慧的肩膀以示安慰。
“慧兒一直想和陛下說幾句話,奈何,因為慧兒的身份……”寧夫人也難得地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杜鈴音:“音兒,你就當幫寧姨這一回,行嗎?回頭寧姨房裏的物品隨你挑選,看中哪件就選哪件,好嗎?”
杜相一聲未吭,微闔的雙眼裏不時竄過一道精光。
“寧姨,二妹,這件事我無法做主。”杜鈴音緩慢地說道,並未錯過杜相望向她時那若有所思的目光,知曉杜相已在考慮她是否還有剩餘價值,以再做進一步打算,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原地,不知何時緊繃的身子也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