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夫人用力地閉了閉眼,嘴唇已因為一連再地用力啃噬的動作而被咬破了皮,血腥的味道在喉間亂竄,來自於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打擊令她的大腦越發地遲鈍起來。
“罷了……”杜老夫人敏銳地察覺到了寧夫人的不妙狀態,基於寧氏目前還是杜相上心的女人,不願意和自家的兒子出現太大的隔閡的她擺了擺手,長歎了口氣,又佯裝被今日這幾件事鬧得頭都隱隱作痛地揉了揉太陽穴,又捏了捏鼻梁,才道:“音兒已經十八歲了,和秦王早有婚約,我倒不用太過擔心。隻是,慧兒早已滿了十七歲,也不知你這個做娘的是怎麼回事,到現在都沒有想到為慧兒相看人家!我若再繼續放任下去,隻怕慧兒也會被你耽誤了!從明日開始,慧兒每日到我這兒來,我親自指點慧兒人情往來,以免再發生今日這樣的事情!”
說到這兒時,杜老夫人還狠狠地剜了寧夫人一眼,無視了寧夫人眼底突然冒出來的喜悅和希望的光芒,嘴角微勾,冷聲補充道:“不過,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前有慧兒在客棧裏質問音兒這個嫡親大姐的事情,後又有慧兒在城門口闖下的那出鬧劇,即使這兩次的消息都被封鎖了,但京城該知道這個消息的世家貴族們都已知曉,你這幾年辛苦為慧兒塑造的一個天真可愛、才情驚人的印象怕是早已不複存在了!”
“若你之前對慧兒上心一些,早就為慧兒定下門當戶對的人家,如今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隻要我舍了這張老臉去跟他們說一聲往後會加緊對慧兒的教導,並一定會在慧兒出嫁的時候將慧兒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那麼,即使他們私下裏有著再多的質疑和不信,也會礙於種種緣由而默許了此事的存在,甚至還會和我們一同聯手打壓這些流言,務必讓這些事情不會令兩府帶來任何的麻煩。”
“隻可惜,如今慧兒並未說親,經此一役後,可就再也別想能謀到門當戶對的姻緣了!雖然世人都說‘女當低嫁’,但杜府千百年來可就沒有一個低嫁的女兒,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你!”
寧氏隻覺得胸口的怒火一陣高過一陣,奈何,眼下這種情況,不由得她不低頭!
“兒媳知錯,還請母親幫忙想個補救的法子,畢竟,慧兒不僅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也是相府的嫡次女哪!總不能音兒得了禦賜婚約,而慧兒這個同胞妹妹隻能淒慘地低嫁吧,這話傳出去,還不知外人會如何想我們相府,而慧兒又該有什麼臉麵再繼續參加京城的世家貴女圈子的交流呢!”
“唉……”杜老夫人又歎了口氣,一臉的傷感,仿若一個真正憂心自己嫡親孫女未來的好祖母似的,“你說的我又何嚐不知曉,奈何……”
杜老夫人再次頓住話頭,頻頻搖頭,看向沉默地跪在那兒,下巴更是已埋到胸口的杜如慧的目光裏也難得地帶上了一絲憐惜。
除了一徑地垂眉斂目,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杜如慧,寧夫人和杜鈴音倆人皆清楚地瞧見了杜老夫人眼底這抹憐惜。
和滿腹歡喜和激動的寧夫人相比,真正做到了將自己置身事外的杜鈴音卻再一次見證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句話。
也正因如此,在杜老夫人安排秦嬤嬤教導杜鈴音管家之技時,杜鈴音心裏生出來的那些感激、孺慕的情緒盡皆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從心底最深處泛出來的一絲森冷的寒意。
杜老夫人真如她最初猜想的那般是一個特別重視相府聲譽的老人家?
在這一刻,直到現在都還清楚地記得這本小說所有劇情,並且在穿越過後也迅速分析了自己會接觸到的人的性情的杜鈴音也難得地迷惑了。
重新將目光落於滿身狼狽的寧夫人身上的杜老夫人並不知道,就因為她在極度的振憤之下的一個小之又小的細節,一不小心就將她竭力隱瞞了許多年的心思展露於外。
更令杜老夫人未料到的是杜鈴音對她生出了懷疑,此刻,杜老夫人隻是繼續板著臉,維持著自己身上的威嚴:“我年紀大了,身體也沒有以前利索了,這偌大的相府往後還是要交到你們手裏。這樣吧,寧氏,從明日開始,你和慧兒一起跟著我學習管家,也免得我到了地下後無顏見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