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很著急,總這麼一直病下去也不是辦法。”
“還是我周一的提議,你們立即把她送到醫院來!上次我們給她做的全周血檢測也顯示出白細胞的異常。這可能僅僅是一個病因。總留在家裏,其他檢查時做不了的。”
“讓我們再考慮考慮。”
“老劉啊,你們做家長的不知道,發燒的危害性很多,萬一傷害到大腦和心髒,那可是影響孩子一輩子的大事情。”
“行,行……我得和其他家人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你!簡直荒唐!”
“徐醫生,您別生氣,咱們借一步說話。”
……
顧以涵想睜開眼睛,卻發覺自己無能為力。頭腦裏混沌一片,呼吸也非常阻滯。
不知又靜靜躺了多長時間,她終於感到清爽了些,不再像被人用黑色塑膠袋套住全身一般地難受了。先是動了動手和腳,而後又撫上自己的臉掐了掐,覺出了疼痛,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在夢境之中。
她費勁地扒開自己的眼皮,環視一下四周,沒有人。
窗簾仍然是拉開的狀態,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她坐起來看了看鬧鍾,唔,八點,錯過了晚飯時間。
為什麼沒人叫醒她呢?
到房間自帶的盥洗室簡單洗了臉梳了頭發,顧以涵重又坐回到床沿上。
思前想後,她決定出去看看。
至少,先找到孟岩昔再說。
打開衣櫃,發現自己那身T恤短褲已經洗淨熨平掛了進去。旁邊還掛著衛衣、背帶牛仔褲和白色公主裙。那裙子越看越眼熟……
噢?
這不正是那次她隨杜傑在珊瑚大道購物中心試穿過的禮服麼?
莫非是孟岩昔記在心裏並且幫她買下來的?
顧以涵不再猶豫,微微思忖一下,便換上了連帽衛衣和牛仔褲,這樣可以抵擋涼風侵襲。
房門外沒有人守著。
整個後廚和休息區也都漆黑一片。她沒有放鬆神經,小心翼翼地沿著幽暗處走到了院子裏。隻要穿過飯店前廳的小路,就可以直達大門了。
走到假山旁邊的時候,由於光線太暗,她不經意撞到了簷下用來醃酸菜的壇壇罐罐。
放在最頂端的壇子是空的,被她碰得掉到了地上,應聲而碎。
站在前廳入口的迎賓女子恰好將視線投了過來。
顧以涵不禁一陣怔忡,怎麼是那個薇薇?會不會又來找麻煩?
她猶豫著該不該繼續往大門方向前行,還是按照劉老板的話老老實實地回去休息。她兀自提心吊膽了一番,卻發現薇薇收回冰冷的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掀開竹簾進了飯廳。
虛驚一場。
顧以涵拂拂心口,將衣服上的針織連帽嚴實地扣在頭上,迅速順著半開的絳紅色大門溜了出去。
雖然顧以涵一向自詡平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肯定不會是個路癡。
但她還是極不情願地承認,已經接近迷路的邊緣了。
她偷跑出來的時候,隻從床頭櫃抽屜找到了自己的錢包,以及一支袖珍的LED手電筒。
沒有手機,更沒帶任何可以發出聲響的東西,即使是想求救,也是徒勞。
放眼一望,茫茫四野,她像是走入了巨型怪獸的大嘴,手電筒的燈光很快便被周圍濃得嚇人的黑暗吞沒了。
由此可見,劉氏私房菜的所在確為隱蔽,飯館大門通往外麵的方向根本沒有現成的道路,更無一盞路燈。吸引客人隻靠著口碑相傳。
到了這兒,GPS導航都失靈了,那些客人大多是憑著第六感找到的。
顧以涵舉著手電筒前後左右地觀察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隻要沿著汽車的車轍一直走,不就可以順利地走上高速公路了麼?
難怪劉老板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她擅自外出,這黑漆漆的荒郊野地確實令人心生恐怖。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腦子裏突然跳躍出這樣的詩句,顧以涵不禁打了個寒戰。微風恰好拂過樹梢,手電筒微弱的光照裏影影綽綽地晃過去個什麼東西。草叢裏窸窸窣窣響了幾聲蟲鳴,她咬咬牙,深深吸口氣,加快了步伐。
因為無法掌握時間,她越來越慌亂。
雲層遮住了月亮,周遭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況。
風灌進了領口,她隱隱覺得後脊背發涼。想要打退堂鼓往回走,可是,就算是往回走,也未見得比往前走來得更輕鬆吧??
葦草掃著她的小腿,一下一下的,那種癢絲絲麻酥酥的觸感如此來勢洶洶,仿佛透過厚織布的牛仔褲直達她的皮膚上了。
方才快速晃過手電筒光柱裏的陰影愈發多了起來,顧以涵眯眼仔細辨認了一下:有飛蛾,還有個頭奇小的蝙蝠。劉老板把他的私房菜都開到了什麼地方?
蛇蟲鼠蟻,樣樣俱全。
一想到蛇,她額上的冷汗就冒出來了。
記得幼年時跟隨媽媽去鄉下考察特色民居建築,就在暫居的舊式環形土樓裏見到了蛇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