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涵怔忡不已——我怎麼就犯錯誤了——
男人托著POS機,依次按下了6個不同的數字,“我摁得很慢,看清楚了麼?都記下來了麼?”
“大叔,你做什麼啊?輸錯密碼,卡會被鎖住的……”
顧以涵本就餓得頭暈眼花,所以當消費回執打印出來的時候,她仍然認為是自己眼前出現了幻覺。
怎麼?
“哼!大叔??可惡,你終於還是這麼稱呼我了——”
這個古怪的男人會變聲?竟然和剛才的完全不同——
顧以涵像被石化了一樣,愣在了原地。
她眼睜睜看著麵前這個裝扮奇特的男人摘掉了帽子和口罩,挑起眉毛衝她微笑,“要不是躲該死的狗仔隊,我至於穿得像個鬼魂喪屍一樣麼?小涵,嚇著你了吧?”
空氣中仿佛充斥著老式照相機沙沙的倒膠卷聲,不急不緩地敲打著她的耳膜。
孟岩昔唇邊淺淺的笑意,定格在了她的瞳孔裏。
“怎麼跟雕像似的沒表情?是想不到會在這兒遇見我,還是想不到我會知道你逃跑?”
顧以涵未及開口,卻已經哽咽了。
“岩昔哥哥,我終於見到你……”
“叔叔變哥哥,我返老還童的速度趕得上光速了!”孟岩昔笑了,伸出手揉亂了顧以涵的頭發,“為什麼不聽劉振宇的話,要偷偷跑出來?月黑風高的,萬一遇到壞人怎麼是好?”
“我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麵前嗎?”
她後怕的同時,依舊在強詞奪理。
他將碗麵的包裝撕開,接了七分滿的開水,重又封上盒蓋,目光溫柔地凝視她。
“幸好振宇及時給我打電話,報告了你神秘失蹤的事。我也夠機靈,想了個絕妙的法子,躲開了記者的尾隨。否則,咱們豈不是要錯過了?”
她想笑,卻先哭了,“劉老板接了個神秘電話,我擔心你,所以沒跟他打招呼就跑出來……”
他發覺,一場大病讓她更加消瘦了。
淚水順著顴骨徐徐滑下她深陷的腮窩,最後停在頜骨下沿,一滴、又一滴,打濕了他特意為她選的衣服。心底有千般萬般的不忍和憐惜,此時此刻,他也不能表達出來。
“傻孩子,哭什麼?我不過忙著比賽抽不出空去看你……但我保證,我每天都打十幾個電話去問你的情況。”
她撇了撇嘴,怒氣衝衝卻掩飾不住濃重的鼻音,“不要叫我孩子!!”
“好,好,是我不對,我食言了。咱們的約定,你不叫我叔叔,我不叫你小孩兒——”他拍拍她的肩,拉起她冰冷的手將她牽至身邊,“你擔心我,我也很擔心你。你知不知道,老劉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都要急瘋了……”
顧以涵再也無法矜持下去了,她像那個大雨天做過的那樣,手臂牢牢地箍在孟岩昔,隻是低聲啜泣,卻不說話。
他也由著她緊緊抱住,低下頭輕歎道:“小涵,我要怎麼做才能不傷害你?”
勇氣,如熊熊火焰般的勇氣,從她砰砰亂跳的心髒處灼灼燃燒起來。於是,她不管不顧的,仰起臉、踮著腳尖,一個笨拙而熱烈的吻印上了他的唇,卻隻停留幾秒鍾,觸電般的匆匆躲開了。
孟岩昔半天沒回過神,他凝視顧以涵那雙微微眯著的眼睛,直到她的臉頰像醉酒一般紅透。
他顯然不知道她會吻自己,而他,竟滿懷期待再來一次!
“小涵?”
她迅速埋下頭,藏起了羞澀而幸福的表情,“岩昔……哥哥……時間要是能停住該有多好!像現在這樣,咱們誰都不用講話,靜靜地待著,聽彼此的心跳聲,真好。”
他何嚐不是憧憬這樣的寧靜?
於是,手臂上加大了力道,毫不猶豫的,緊緊將她擁入自己溫暖的懷抱。
三輛遠途貨車停在了加油站。
睡眼惺忪的司機們方便之後,朝超市方向走來。
孟岩昔脫掉身上那件不是鬥篷也不是圍裙的不倫不類的破布,拿起收銀台角落裏的對講機,大聲道:“程華章,睡醒了麼?如果醒了就趕緊出來,來客人了——你們這個收銀機我應付不來。”
正在櫥窗邊捧著杯子吃麵的顧以涵,聞此言不禁眉眼都舒展開了。
她望了望恢複本來麵目的他,依然那麼高挑挺拔、英姿颯爽。“岩昔哥哥,我真搞不懂,你來看我來就好了,幹嘛要易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