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生死回眸2(1 / 2)

顧以涵搖了搖孟岩昔的手臂,“走吧,岩昔哥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孟岩昔向後微仰,作出暈倒狀,“比喻不當,該打該打!”而後,他摟住她的肩,淺吻她的頭發。

剛走到門口的程丹青恰恰回過頭,看到他們連體嬰兒般難分難舍,頓做一個驚天暴跳如雷狂吼。

“別跟這兒丟國人的臉了,趕緊的——離開醫院再親熱吧!我真是受夠了……”

“受夠了正好,我們滑雪的時候不會帶上你的。”

“我有公務,恕不奉陪。”

“你別來攪和我們二人世界才是最妙的選擇。”孟岩昔說。

“切!快下來啊,停車場等你們。”說完,程丹青就氣衝衝地離去了。

顧以涵忍俊不禁,“岩昔哥哥,你和丹青哥總是這麼針尖對麥芒,伯父和宋姨得多操心啊?”

“當著老人家的麵,我倆是親兄熱弟。現在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而再再而三地寒磣我,難道我還容忍他?”

顧以涵輕撫孟岩昔的胸口,“息怒息怒,肝火上升影響健康。”

“算了,丹青他受過三任女友的刺激,每一個都是無疾而終。唉,他在感情方麵多多少少有些偏執,咱不跟他一般見識。等他能遇到真正可以交心的人,就不會神經兮兮了。”他輕歎。

她淺笑,“我也是這麼想的。時間可以治愈他。”

“喏,看看這個。”

他變魔術似的從口袋掏出一組明信片,上麵的雪景明麗動人——遠瞰過去,山勢嶙峋險峻,山側植被茂密。近景中的雪場則坡度趨於緩和。不同於敖德薩市區常見筆直秀美的白樺樹,適者生存的原理,讓山毛櫸樹和櫟樹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岩昔哥哥,這就是你說的滑雪勝地?”她問。

“勝地倒是談不上。不過,那裏是天然雪場,山麓的積雪長達五至六個月,且整體起伏不大,最適合新手,摔跟鬥也不會很疼。”

她眼睛一亮,“我就是那個新手。”

他笑笑,“等你的身體狀況徹底好轉,咱們就去那裏。不會滑沒關係,我做你的教練。”

星期五。

瓦西莉亞被埋葬在她的出生地。

鄉下教堂邊的墓園,緊鄰寂寥沉寂的茫茫雪野。

墓園裏有幾棵接近枯萎的櫻桃樹,樹下有條破舊不堪的木凳,木凳麵向著一塊方正幹淨的草地,天氣雖然寒冷,草卻是翠色依依。一道由山楂樹構成的籬笆將草地與一塊大雪覆蓋的麥田分隔開來,麥田之外還有麥田,層層疊疊、一望無垠,直至天際。孟岩昔解釋說,開闊的地平線可以讓逝者覺得輕鬆自在。烏克蘭國旗由兩種顏色構成:上藍下黃——黃色代表玉米田,藍色代表天空。這遼闊平坦、單調普通的幹沼澤地代表了故鄉的含義。

魂歸故裏,也是對逝者最大的尊敬。

孟岩昔的姨媽江淑儀特意提前趕來,為相識多年的瓦西莉亞選了一座位於稍高地勢的墓地。江淑儀說:“這樣的話,視線沒有遮擋,我的好朋友可以時時看得到一年四季的風景。願她在天堂安好……”

與瓦西莉亞同鄉的三位女士被推選出來代替親人,履行最後的職責。她們將潔白的玫瑰花依次擲入墳塋,然後又撒入一抔抔泥土,蓋住了瓦西莉亞的棺柩。

塵歸塵,土歸土。

前塵往事,煙消雲散。惟有逝者,長眠地下。

在神父哀傷而悠揚的悼詞中,顧以涵偎著孟岩昔的臂彎,再度落淚。孟岩昔緊緊擁住心愛的女孩,唇線繃得筆直,懷念之情溢於言表。

葬禮最後,江淑儀做了簡短的致辭,而後放下黑色禮帽上的輕盈麵紗,走入可供休息的石屋去了。

當參加葬禮的賓客們回到屋中,就著冷點心墊肚,喝下烏克蘭烈酒,變得醉眼朦朧之時,顧以涵在孟岩昔陪伴下,站到了瓦西莉亞的墓碑前。

“這上麵寫得是烏克蘭語——瓦西莉亞?涅戈維奇,1945年生於烏克蘭,上帝的好女兒,我們的好朋友。”他逐字逐句地翻譯,並補充說,“她沒有親人……魯索爾的名字是姨媽要求石匠不要刻上去的。”

她默默垂首,將手中那束落滿淚水的白玫瑰輕輕放在了墓碑前方。

“瓦西莉亞,安息吧。雖然你我隻有一麵之緣,但我深深喜歡你、懷念你,我願意夜夜為你祈禱……”閉上雙眼,冥冥中似乎看到了老人那雙慈愛的深藍色眸子,也仿佛聽到幽幽話語——朋友,再見——

靜默許久,冷風將兩人都要吹透了的時候,孟岩昔建議先回去休息。

“嗯。”顧以涵應聲驟然起身,突然感到頭暈,趔趄一下沒有站穩,幸而跌進了身後柔軟溫暖的懷抱之中。

“小涵?”他忙問,“哪裏不舒服?”

葬禮前,她在江淑儀的照顧下吃過一餐,所以這會兒頭暈並非因為低血糖。至於真正的原因,她寧願選擇逃避事實,“可能是我站起來太快,大腦供血不足吧!”

“我覺得是你嚴重營養不良導致抵抗力很差。要不,怎麼喝點酒就會昏迷呢?還有夏天那回你淋過了雨,高燒幾天都不退,可把我嚇個好歹……”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