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就是個火眼金睛的人體導航儀。”
“你沒聽偉人說過,自信過度就是自負嗎?小心水滿則溢、物極必反……”
“好了好了,小涵,你什麼時候學得比陸霖還要囉嗦?咱們趕緊走吧,趁現在天色不晚,立刻出發應該來得及。”
說話間,孟岩昔已經穿好了厚厚的夾棉衝鋒衣,他也給顧以涵備了一件相同顏色的女款,細心地為她穿上。
顧以涵紅著臉,嘟噥著抗議。
“我已經穿了保暖衣和毛衣,再穿上外套,就像個橙子一樣珠圓玉潤了!”
孟岩昔樂了,“正合我意——你不是怕遇到危險麼?這顏色可是驢友戶外自助行的首選,多有安全感——你想想,假如你還穿你那件舊羽絨服,到時候咱真要是遇險了,你渾身雪白雪白的,救援隊怎麼找你?”
“橙色確實醒目。我穿。”
“這才聽話!再加一層防水防風的外套,即使沾上雪也不會覺得冷。另外,圍巾、帽子、手套,一個都不能少。”
“我要不要直接穿上滑雪服?到了雪場不用換裝就上陣,多方便——”顧以涵打趣道。
孟岩昔略作思忖,“嗯,你說的有道理,那就穿。”
“唉……你饒了我吧……”
“調皮!”
裏三層外三層,顧以涵被孟岩昔打扮得像隻富有喜氣的飽滿橙子,最後連抬腿和轉身都困難。她對著石屋北牆鑲嵌的大鏡子照了照,“我在想,那些到南極探險考察的人也不會比我穿得更厚了……”
孟岩昔攏了攏她鬢邊碎發,笑道:“過幾年咱們去南極試試看!”
他們出發後沒多久,天空就飄起了零星的雪花。
汽車還未駛出盤山公路,雪已越下越大,能見度也越來越低。雨刷器迅速地工作著,卻始終趕不上雪花落下的速度。
放眼望去,周圍的丘陵與山地完全被籠罩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夏日裏繁盛的山毛櫸林和櫟樹林,此刻隻剩光禿幹枯的枝椏,滿眼荒蕪。路兩旁除了荒野還是荒野,渺無人煙。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路上,隻有他們乘坐的這一輛車在艱難跋涉、踽踽前行。
顧以涵隻覺後背發涼,不覺問道:“岩昔哥哥,咱們是不是迷路了?”
“應該不會。”
“已經半小時了。我還沒有看到一個路標指示牌……”
“這地方是挺偏的。”孟岩昔努力張大眼睛,費力地辨認著前方道路,同時打開了汽車和手機的導航係統,卻發現上麵空白一片。他氣得砸了砸方向盤,“破爛玩意!”
“不怕,我相信你,你不是活體GPS嘛?”顧以涵試圖活躍氣氛。
孟岩昔扭過臉,“少說兩句,正煩著呢!專心看路,要是對麵或後麵遠遠來了汽車,你就趕緊告訴我——”
顧以涵吐吐舌頭,說:“遵命,首長。”
“但願咱們一切順利吧……”
天色暗得像是陰天的黃昏時分,能見度每況愈下,兩米之外全都看不清了。積雪已經沒過了車輪,耳邊除了發動機粗重的聲音,還有碾過雪地的沙沙聲。
車速不得不放緩了。孟岩昔在運動包裏摸索了幾分鍾,找到了一張上了年代的地圖。
顧以涵頓時眼前一亮,“這可是救急的寶貝,岩昔哥哥,趕緊看看路走對了沒有?”
“四年前買的地圖,希望能幫上忙……”他的自信漸漸被漫天的風雪磨礪殆盡,不由自主開始求神拜佛,“阿彌陀佛,老天保佑。一直往西……唔,沒錯啊,隻有一條路通往喀爾巴阡山麓天然雪場。”
硬著頭皮,孟岩昔又將汽車向前開了二十公裏。然而,情況卻愈發糟糕了。
顧以涵從沒經曆這樣的大雪,隔著厚厚的車窗玻璃,她都能聽到雪花落地的聲音,密集、沉重而清晰。古詩裏那些形容雪花是撒鹽空中或柳絮紛飛的詞句,在這樣一場暴雪麵前,統統顯得脆弱無力、乏善可陳。
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這輛舊車,和車內兩個不知所措的人。
孟岩昔咬牙切齒地說:“邪門!難怪姨媽要早早趕路,原來她預料到會有一場大雪……”
“岩昔哥哥,難道碰上世界末日了?”顧以涵壓抑著內心的恐懼,問,“咱們會不會真的困在這兒??”
“別瞎猜……”
孟岩昔剛開口說了三個字,忽然間車身猛地一顫,隻聽轟隆聲炸響耳邊——發動機熄火了。顧以涵的心狂跳不已,悻悻然望向自己的主心骨。
而他更是狂躁,用力捶了好幾下儀表盤,“活見鬼!!”沒來得及穿上外套便跳下車察看情況。
“岩昔哥哥!”
她連忙抓起他的衝鋒衣下了車,為他披好。漫天飛雪撲麵而至,雪瓣大得過鵝毛,成團成簇地隨風翻飛,幾乎掩住她的口鼻。待定睛一看,她頓時傻了眼:積雪太深,越野車的四個車輪全部陷入雪堆,被徹底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