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涵如實點頭稱是,“這幾年發展的很快,城市建設越來越好了,對外宣傳語是西部明珠、塞上江南。有機會你們一定帶上寶寶去玩,G市的中心廣場、圖書館和兒童公園都是我媽媽參與設計的作品。”
女人一怔,“你說啥?我聽得有些迷糊嘍……”
“瞧瞧你這傻婆娘!”男人歎口氣,“當年不多讀點書,現在腦子都一團漿糊了。”他轉向顧以涵,“你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可聽說那位姓陽的設計師在國際得過大獎嘞!”
顧以涵說:“沒錯,你說的設計師就是我媽媽陽雨晴。”
“陽雨晴——這名字,咋這耳熟?”女人問道。
“或許是你在電視上報紙上看到過……”顧以涵說。
“不會的。你媽媽得獎的事情,還是在G市打工的親戚說給我們聽的。我娘家住的那偏僻地界沒有覆蓋電視信號,打電話還得跑到村口那家小賣部,信息閉塞得很。”女人苦苦冥思片刻,喃喃道,“陽雨晴、陽雨晴……我確實對這個人名記得特別清楚。”
“大姐,那你從哪兒聽說我媽媽的呢?”顧以涵納悶。
女人仔細尋思了個把分鍾,“印象有點模糊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現在好吧?你這次出門怎麼沒和她一起?”
顧以涵如實相告:“我媽媽因為一場火災已經去世,好幾年前的事情。”
“哎呀,這……”
男人哼道,“瞧瞧你,冒冒失失的,捅到人家的痛處。哪壺不開提哪壺,總是不長記性。”“不好意思啊,妹子……”女人悻悻地噤了聲。
顧以涵沒有特別在意,語氣如常,“沒什麼。都過去了。”心中的感傷與痛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追思。“我小時候,媽媽帶著我走了很多地方,考察各地建築的風格和優缺點。或許她曾經到過你家所在的小鎮也不一定。可惜我那時還不大記事,腦子裏隻剩下一片空白。”
“是哦,說不定我真的見過你媽媽嘞!”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我也想找我媽媽從前認識的人了解一點情況。”顧以涵說,“我現在讀大學,時間比較充裕,這次寒假就能放三十五天。所以,我突然就有了個想法……”
女人是個急性子,匆匆打斷道:“讓我猜讓我猜,你是不是想重新走一遍你媽媽當年去過的地方?”
“你咋那麼沒禮貌呐?”男人扯扯自己老婆的衣袖,“讓妹子把話說完!”
女人羞紅了臉卻一點不怯,仍笑盈盈地繼續看向顧以涵,“咋樣?我猜的對不?”
“大姐?”顧以涵倒是有些驚訝,“你會讀心術嗎?”
“嗬嗬,我哪兒有那本事啊——”女人略帶得意之色,不管男人如何瞪她滔滔不絕地說道,“我生我家孩兒是剖腹產,住了一個星期醫院,病房電視上正好播一部電視劇,那女主角和你歲數差不離。是因為什麼身世之謎到處尋訪,最後還真讓她找著了親生父親……”
顧以涵恍然大悟,“是《月滿島中央》吧?我也看過。”
“沒錯!”女人忙不迭地點頭。
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時至午後三點,列車停靠在了前方某個默默無聞的小站。三人座位上其他兩位乘客恰好都下車,女人興奮地睜圓雙眼,拉著顧以涵坐回去,“妹子,托你的福,這下子誰都不用站著受累了。”
顧以涵微笑,“其實我站一會兒沒關係,慢車搖晃到G市需要62個小時。如果實在太累太困,等天黑了我加錢補張臥鋪睡覺去。”
嬰兒又醒過來。這一次他是便便了。年輕夫婦給他換一次性紙尿褲的時候,他一直望著顧以涵憨憨地笑。她伸手輕輕碰碰他的小臉,指尖傳來柔軟滑嫩的觸感。“可愛的寶寶——”顧以涵衝著嬰兒做個鬼臉,卻毫無提防地被他攥住了手指頭。
女人感慨:“虎子跟你有緣,平時他不怎麼愛笑。”
“唔?”顧以涵搖了搖被嬰兒握緊的手指,心底一暖,“寶寶剛剛滿月嗎?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狀,綜合了爸爸媽媽的優點,長大了一定是個帥哥!”
聽到如此肯定的誇獎,男人高興地說:“後天就滿兩個月了。本來過了滿月就要去看丈人和丈母娘的,農忙給耽擱了。老人家想念孫子,天天打電話催我們。”
“隔代親,老人都疼孫子。”顧以涵不禁黯然,她自出生就沒見過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相書上說這是福薄的典型表現。她由小到大都不怎麼信命,但自從父母罹難,她對那些抽簽占卜的把戲開始有了認識,也就半信半疑起來。
女人麻利地給嬰兒穿好了抿襠棉褲,轉向顧以涵,“妹子,我們下車的地方好像是在G市之前的第六站……哦,不對,那是快車。”她抱著嬰兒,推推老公,“你去找列車員問問這趟車的時刻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