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見她哭的悲切,眼裏早也含了淚,“這是姑娘知道自己到家了,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親人,那才心裏發酸呢。”說著眼淚含不住,便也跟著流了下來。紫鵑怎會不知黛玉心裏的苦,別的不說,當日姑娘剛到府裏(紫鵑習慣性思維,指的是賈府),府裏主子穿紅著綠,也沒個忌諱。而今到了這裏,就自己所見上下人等,竟全都穿著素色衣裳,首飾都是簡單的銀飾,單憑這份兒對比,誰能說姑娘在府裏沒受委屈。

想到這些,紫鵑倒陪著好好的哭了一會兒,這才止了淚,又勸慰著,“姑娘知道長輩們的心意,更應該收了眼淚才是,不然豈不是辜負了。”

屋裏王嬤嬤和紫鵑正勸著,便聽屋外丫頭請安的聲音,忙給紫鵑使了個眼色,紫鵑會意,放下心思,上前給黛玉收拾。

王嬤嬤這邊迎了出去,隻見大奶奶蔣氏帶著丫頭們走了進來,王嬤嬤忙上前行禮,蔣氏虛扶起來,“妹妹可忙著?”

話音剛落,黛玉便已從暖閣出來了,“大嫂子。”

蔣氏扶起黛玉,微微一怔,就順勢拉著黛玉的手笑道,“老太太正問著妹妹是否安頓妥當,怕妹妹缺了東西不知找誰,我便自告奮勇,來給妹妹打下手來了。”

黛玉抿嘴一笑,“大嫂子也太客氣了。”便也就挽著蔣氏,進了西次間,兩人落座,丫頭們上了茶果點心,便又退了出去。

蔣氏笑著說,“這裏的丫頭婆子都是原就在這邊職司的。大太太原怕她們粗活做慣了,伺候得不盡心,想給換一批來,又想著或許暉弟和妹妹自有主張,便也就把她們先拘著,等著暉弟和妹妹自行安排。”

黛玉忙起身道,“因著黛玉,勞乏長輩們了。”

蔣氏笑著將黛玉按回座椅,“妹妹快別這樣客套,都是一家人。哪有眼看著的道理。”

兩人正寒暄著,外麵丫鬟傳道,“大爺來了。”

紫鵑忙去將林暉迎了進來,隻見林暉已換了一身家常穿的靛青色直裰,頭發微濕,顯是剛剛梳洗過了。

林暉進來見了蔣氏便笑道,“大嫂子怎的過來了。”回神看了黛玉一眼,見黛玉眼眶紅腫,明顯是哭過的樣子,想著自己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了,怎的又哭了,便瞪大了眼睛瞧著蔣氏。

蔣氏見了,笑著說道,“來瞧瞧妹妹可還有什麼少的缺的,要是有,就遣人去找我。”說罷便即起身,笑著對黛玉道,“妹妹走了這些日子,想是勞乏了,快好好歇歇吧,咱們晚間再說話。”

林暉忙和黛玉起身,將蔣氏送了出去。回屋後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好一陣尷尬,終是林暉沒忍住,撲哧一笑,“好妹妹,可千萬別怪哥哥,我也不是有意的。”

黛玉無奈也是一笑,“這可怎樣是好,我可怎麼和大嫂子說話兒……”

林暉無所謂的擺擺手,“沒事兒沒事兒,缺了什麼隻管找她去,誰讓她是大嫂子來著,這點子事兒都不肯擔待!!”

黛玉見了他憊懶的樣子,又想著剛才的巧合,便也輕笑了起來。林暉心裏一陣放鬆,我的姑奶奶,總算是有了笑模樣了。正想著,又聽院外丫頭請安的聲音,就見雪雁領著個十五六歲的丫頭進來,黛玉見其言行舉止,倒像是主子身邊得臉麵的,便疑惑的看了看林暉。林暉見到這丫頭,臉上也是一片笑意。

“奴婢曉月,給暉大爺和大姑娘請安。”

黛玉柔聲道,“雪雁,快扶起來。我還不知這位……”

不待黛玉說完,這丫頭便笑著回道,“多謝大姑娘,奴婢是大姐兒身邊的丫頭。”

黛玉恍然,怪不得打斷自己的話來,要不怕是自己就要冒失了,若是叫了晚輩身邊的丫頭姐姐,那日後可怎麼相處……又聽曉月接著說道,“大姐兒說,她本應親自前來給暉大爺和大姑娘請安的,又怕來了倒叫暉大爺和大姑娘忙亂,便遣了奴婢來。隻等晚上,再親給暉大爺和大姑娘陪罪便是。”

且不說這邊黛玉如何回話。

隻說那邊蔣氏出了院子,也是一陣輕笑,徑自回了自家院落。林昕見她一臉的忍俊不禁,便問她怎麼了。

蔣氏便笑著說了起來,“大爺剛是沒瞧見,我去見玉妹妹,不知怎麼,玉妹妹正在抹眼淚,眼眶紅腫,清晰可見。我也不好多問,正想著說兩句就告辭出來,暉弟就來了,進來剛和我打了個招呼,就看見玉妹妹的樣子了,登時便惱了,大眼睛直瞪我。”

林昕聽了,也是哈哈大笑,“這個暉弟,自小便是這副護短的樣子,如今還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