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鄙棄富貴,崇尚精神(1 / 1)

早在二十五六歲漫遊江南的時期,李白就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花錢如流水,曾經“散金三十萬”救濟落魄的朋友們。這種在經濟上表現出的豁達態度,也從一個側麵表明他對富貴的漠視。

在安陸隱居十年時期,李白對功名富貴看得越來越清楚了。由於幹謁的失敗以及在政治上的毫無出路,加上求仙學道修煉到了一定程度後,道家思想對李白的啟發與浸淫,使他在精神上開始表現出強烈的對富貴的蔑視與對卓越精神的追求。李白雖然追求政治功名,卻視富貴功名如糞土,他在答複各地官僚們的書信中,表達了功成身退的思想,也是表明了他決不貪圖富貴功名,而是確實想為國家為社會做出一番事業來,實現自己的理想與抱負,實現個人的人生價值。

開元二十二年(734年),李白在遊襄陽時,乘著一葉小舟,與兩三好友,在漢江裏遊玩。他想到自己幹謁受阻,誌不得伸,內心愁苦不堪,不由得喝得酩酊大醉。月亮上來了!江月很美,還有徐徐的清風,使人很是受用。李白的醉意在清風吹拂下漸漸醒了過來,他感受到清風明月的無限愜意抒懷,在月光下看見了那峴山上的墮淚碑,碑身已經剝落了,長滿青苔!那羊祜的美名已成曆史陳跡了!石碑猶且如此,一個人的曆史功名可想而知,也是遠遠經不住曆史的滄桑磨洗的。李白想到這裏,他的心平靜如水,既然人身後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料,倒不如狂歌痛飲度此生。但李白又想起了襄王的雲雨之歡,現在都已經不知何處?隻有江水東流和夜猿淒淒,觸打著李白的心扉,使他不覺墮淚如雨。

李白終於把一腔失望和悲憤,化為《襄陽歌》一詩:

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

遙看漢水鴨頭綠,恰似葡萄初醱醅。

此江若變作春酒,壘曲便築糟丘台。

千金駿馬換少妾,醉坐雕鞍歌落梅。

車旁側掛一壺酒,鳳笙龍管行相催。

鹹陽市中歎黃犬,何如月下傾金罍。

君不見晉朝羊公一片古碑材,龜頭剝落生莓苔。

淚亦不能為之墮,心亦不能為之哀。

誰能憂彼身後事,金鳧銀鴨葬死灰。

清風朗月不用一錢買,玉山自倒非人推。

舒州杓,力士鐺,李白與爾同死生。

襄王雲雨今安在?江水東流猿夜聲。

這首詩歌裏,李白由襄陽的曆史人物而想到了功名富貴的短暫,內心生出人生的虛無感,他不禁縱酒狂歡,議論古今,對功名富貴表達了極度的蔑視。

也是這一年,李白遊江夏,寫成了《江上吟》,在這首詩中很直接地表明了一種對不朽精神的追求。其詩雲:

木蘭之枻沙棠舟,玉簫金管坐兩頭。

美酒樽中置千斛,載妓隨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黃鶴,海客無心隨白鷗。

屈平詞賦懸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嘯傲淩滄洲。

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流。

這首詩通過對屈原文學成就的讚頌和對楚王高台華榭榮華生活的蔑視,表達了李白對富貴功名的蔑視思想,同時詩中洋溢著自己追求與日月齊輝之卓越精神的無比向往。詩歌酣暢淋漓,揮灑自如,一氣嗬成,表明了李白在追求卓越精神上的斬釘截鐵、意誌堅定,而且以偉大人物為榜樣的精神。

現實的功名富貴和精神的永垂不朽之間,似乎總是存在著一種對立的關係,二者不可得兼。因此,在求富貴和求不朽之間的選擇,是曆代知識分子在兩條道路上的分野,這個選擇決定了他們一生中兩條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入世求富貴與求崇高品質,對於任何一個有良心的知識分子來說,都是特別艱難的。這個選擇可以說困惑他們一生。而李白在詩歌中將屈原與楚王對比,很明白地表明了對這兩者的取舍態度。

聖賢們以自覺地舍棄功名富貴而求精神的卓越與不朽,所以受到世人的冷遇,寂寞不得誌。但他們卻以高潔的品質和不朽詩文而千古不朽,贏得了曆史和人民對他們的特別青睞。李白這一時期鄙夷功名富貴的思想,與這些聖賢們思想達到了高度一致。

李白在隱居安陸期間,因受盡了權貴們的奚落與戲弄,誌不得伸,所以對功名富貴開始有了一種強烈的憎惡思想。但他並不顯得消極,在鄙棄功名富貴的同時,卻積極希望自己在文化上取得像屈原那樣的巨大成就,希望自己能夠不朽,可見李白在精神上不媚俗以及他精神的崇高。也可以看出他思想觀念逐漸發生了轉變。過去,他或許並沒有把文學當作人生的最終奮鬥方向,但現在,文學在他的人生道路中有著越來越重要的地位。他對文學的認識比過去更加的深刻,對文學的追求也更加執著與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