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

個頭不高,人也有點瘦。

因為常年勞作的原因,他的皮膚非常粗糙。

生活的重擔,也早已壓彎了他的腰。

他是個獨眼。

左眼纏著紗布,紗布上還滲出來一些血跡。

“你看看。”

窗口很高,他雙手托舉,把東西放在了窗台上。

張掌櫃慢悠悠的解開包裝的粗布,

是一個葫蘆。

拔開塞子,往一旁的早就準備好的小盆裏倒。

嘩啦啦的倒出來一些血水。

混在血水裏的,還有一顆白生生的眼球。

張掌櫃唱道:

“當——多——少——?”

“十兩銀子。”

張掌櫃把木匣子重重的往窗台上一放,輕蔑的說道:

“不當。”

“那你說當多少?”

“十個銅板。”

老頭氣的跳了起來,揮拳向張掌櫃臉上打去。

張掌櫃很有經驗,早就防備著。

見狀連忙放下窗簾,關上窗戶。

咚的一聲,老頭一拳砸在木窗上。

一兩銀子等於一千個銅板。

如此壓價,換成誰都暴躁。

張掌櫃在裏邊喊道:“最多一兩白銀,要當就當,不當走人,下一位。”

“還我。”

張掌櫃重新打開小窗,把手放在葫蘆上,沒有急著給他。

這時他的表情豐富了一些,顯得有些語重心長。

比剛才死眉耷拉眼強多了。

“我可提醒你,這鎮上就我一家當鋪,你要是再來,可連一兩銀子都當不了了。”

老頭揉著拳頭,氣呼呼的說道:

“沒有你這麼壓價的。”

“你當的錢少,贖的時候錢也少啊,少當少贖嘛,而且當的少利息還低呢,我也是為你著想呢。”

老頭本來也是急用錢,聽到這裏長長歎了一口氣。

“哎,當了。”

“當幾天?”

“三個月。”

“好咧。”

張掌櫃答應一聲,眼睛看著葫蘆,微微側著頭,對後邊方晨的方向的唱道:

“老花眼一顆,白內障加飛蚊症,當一兩銀子,期限九十天。”

方晨左手提著袖子,右手握著毛筆,歪歪扭扭的記錄了下來。

寫了兩份。

一份交給老頭,贖當的時候要用。

一份和葫蘆一同保管。

等老頭走後,張掌櫃翹著二郎腿,吧唧了兩口煙,得意的說道:

“這眼球雖然老眼昏花,但市場價最少也要五兩銀子,我隻給他作價一兩,等三個月他沒錢來贖,就是我的了,淨賺五倍。”

小土豆有些不忍。

“他一定遇到了邁不過去的坎,我們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張掌櫃沒有發怒,隻是冷笑一聲。

“入了這個行當,就不能有善心,沒有我們他連坎都邁不過去,通過剛才的觀察,你們學習到什麼東西沒有?”

方晨道:“掌櫃的,你剛才在兩副麵孔之間來回轉換,令人歎為觀止,這就是我要學習的地方。”

“你們就學吧,這裏邊學問多著呢。”

一直等到中午,再也沒有人來。

張掌櫃也不在意。

“我們這是半年不開張,開張抵半年,做的都是上門的生意,急不來。”

他年紀大了,中午要眯一會,但不允許夥計們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