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各局宜合並”。礦政、船炮相為表裏。海防全政大臣設立後,“即將福建船政差使撤銷”,徐州、穆源各礦及各省製造局“亦概歸該大臣統籌辦理,以歸劃一”。
5.“經費宜通籌”。主張裁兵、加洋稅,定海軍衙門常年經費;並令各省按年勻攤協濟,交海防大臣支用。
6.“鐵路宜仿造”。鐵路關係商務、軍事,“一經告成,民因而富,國因而強,人物因而倍盛,有利無害”。宜先設清江浦至通州鐵路,“以通南北之樞,一便於轉漕,而商務必有起色;一便於征調,而額兵即可多裁”。待辦有成效,“再行添設務支”,而“推廣於西北一路,尤為日後必然之勢”。
7.“士氣宜培養”。道、藝出於一源,藝術亦可得人才。水師官兵,應“大開學堂”培養;“一切格致、製造、輿地、法律,均為以術運經之事,尤應先倡官學,酌議進取之方,廣譯洋書,勸導士民自相師法。”
顯然,這與左宗棠晚年入值軍機,總督兩江兼任南洋通商事務大臣和督辦福建軍務的實踐有關,並體現著他對反侵略戰爭曆史經驗教訓的總結。這是一幅規劃全國海防全局的完整藍圖,既提出統一和加強領導,又包括具體措施的設計。盡管稍後總理衙門在遵旨複議中,對他所提出的各項具體措施有所損益取舍,如認為“驟設十大軍,一時無此力量”,計劃“先在北洋倡練海軍,欽派大臣自宜就近經理”等;然而,其中關於專設大臣,統籌全局的思想和方向,畢竟被肯定和采納了。就在左宗棠的這份奏折上達兩個月之後,1885年10月12日(九月初五),清政府設立總理海軍事務衙門,派醇親王奕譞總理海軍事務,所有沿海水師悉歸節製調遣。從而,在統一海軍指揮權、加速海軍近代化建設中,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1885年9月3日,左宗棠忽然“得患腰痛,起坐維艱,手足瘛癜,熱痰上湧,氣弱病深”。9月5日淩晨,他離開了人世。其時,距他上奏《請專設海防全政大臣折》和《台防緊要請移福建巡撫以資鎮懾折》僅38天。他正待有所作為,卻遽爾逝世,抱恨終天!
左宗棠臨終前,滿懷悲憤和遺憾之情,口授遺折,由其子孝寬筆錄,繕交福州將軍穆圖善、陝甘總督楊昌濬,轉奏於清廷。遺折中寫道:
伏念臣以一介書生,蒙文宗顯皇帝特達之知,屢奉三朝,累承重寄,內參樞密,外總師幹,雖馬革裹屍,亦複何恨!而越事和戰,中國強弱一大關鍵也。臣督師南下,迄未大伸撻伐,張我國威,懷恨生平,不能瞑目!渥蒙皇太後、皇上恩禮之隆,叩辭闕廷,甫及一載,竟無由再覲天顏,犬馬之報,猶待來生。禽烏之鳴,哀則將死!方今西域初安,東洋思逞,歐洲各國,環視眈眈。若不並力補牢,先期求艾,再有畔(釁)隙,愈弱愈甚,振奮愈難,求之今日而不可得!伏願皇太後、皇上於諸臣中海軍之議,速賜乾斷。凡鐵路、礦務、船炮各政,及早舉行,以策富強之效。
然居心為萬事之本,尤願皇上益勤典學,無怠萬機,日近正人,廣納讜論。移不急之費,以充軍食;節有用之財,以濟時艱。上下一心,實事求是。臣雖死之日,猶生之年。
可見,在左宗棠最後的奏折中,一方麵表達了自己壯誌未酬、懷恨生平的悲哀,一方麵也向清王朝最高統治者作了最後的、至為懇切的規勸。折文感情誠摯激越,言詞悲壯有力,強烈的愛國主義情懷,躍然紙上,感人心肺!他勸告統治當局,振奮精神,“並力補牢,先期求艾”;及早舉辦鐵路、礦務、船炮各政,“以策富強之效”。他特別規勸最高統治者,努力學習,勤理政事;“日近正人,廣納讜論”;整理財政,以“充軍食”、“濟時艱”;“上下一心,實事求是”。應該說,這些都是切中時弊的,是符合振興中華的需要的。可惜腐朽的清王朝統治者,未能切實加以辦理,以致國家照舊衰敗下去。
據說,左宗棠處於昏迷狀態了,突然蘇醒了過來,這明顯是回光返照。他眼前似乎出現一道光明,恍惚回到柳莊門前,正和夫人、全家為災民施粥施藥,眼望著災民一群群走過去,心頭充滿著同情和歎息;忽然又回到了那間梧桐塘書屋,白發蒼蒼的祖父在教他咿咿唔唔地念書;忽然他又回到了空曠寂寥、風沙彌漫的西征路上,遠望著白雪皚皚的天山山脈,回憶湘江夜晤時林公的諄諄囑托……然而,一刹那一切都過去了,眼前又是一片昏暗,病榻前兒子和親人們聽見他低聲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