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回 登州兵吳橋造反 淩河城鐵漢投牢(1 / 3)

何可綱正在巡城,被祖大壽請了回來。屏退左右之後,祖大壽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何可綱。可綱接過,“這是啥玩意兒?”

“皇太極射進來的勸降書。”

何可綱扔到地下,“我不看!”

祖大壽長歎一聲,“錦州一線已經被金兵封死了,你還指望援兵麼?”

何可綱瞪大了眼,“你想投降?”

祖大壽反問,“你想讓弟兄們自己把自己殺光麼?”

何可綱噌的立起,“你真的想降?!”

“我不想降,可我不能看著這上萬弟兄活活餓死啊!”

“你還是祖大壽麼?袁大帥流著淚的囑托你全忘了麼?在錦州的老娘親知道你降了賊,他老人家還活得了麼?”祖大壽垂下頭,不說話了。“我何可綱生是大明邊關一員大將,死也對得起天地、朝廷、百姓、祖宗,我寧死不降!”說完轉身就走,一邊還吼著,“祖大壽呀祖大壽……!”

祖大壽呆坐了半天,才慢慢彎身撿起信封。副將張存仁進來,“大人,城外又來了一位。”

“漢人?韃子?”

“漢人,他說是張春張大人的屬下。”

“又是個降了的。我不見,也不許他進城,讓他把書信射進來。”

“沒有書信,他說是皇太極請大人派個人去金營看看。”

“看看?看啥?”

“他說……”張存仁話噎在嗓子眼兒了。

“快說!”

“他說,金營存糧還可用兩個月。”

祖大壽默然了,半天才說:“你說呢?”

張存仁進上一步,“大人,不妨先去看看虛實,再想對策。”

祖大壽想了想,點點頭,“誰在城上?”

“遊擊韓棟。”

“就讓韓棟隨他去,天黑前回來。”

韓棟果然在天將黑時回來,“怎麼樣?”祖大壽問。

“金軍確是糧草充足。”

“哼,你不會上韃子的當吧?你怎知那糧包裏是糧,不是塞些石頭、草蒙你?”

“皇太極的營地有五座氈篷儲糧,都是滿滿的,碼到篷頂。他們允許我任意打開糧包查看。我打開了五六包,都是糧食。他們先是從吳襄、宋偉、張春手中奪得大批糧草,後從台堡中不但得了糧草,還得了大批火器。”

這是祖大壽的心病,大淩河城雖還沒有紅夷大將軍,但運來了錦州自造的佛朗機銃,建台堡時都放置了大銃,現在落到了皇太極手裏,人家是蛟龍得雨,鷹隼盤空,自己更是甕中的王八了,“你說孟喬芳這些降將會用大銃麼?”

“孫承宗老大人的屬下,怎不會用?”

祖大壽長籲一口氣,“見到張春張大人了麼?”

“見到了,張大人絕食了,已經奄奄一息。”

“他有話麼?”

“他說……”韓棟略一猶疑,“他說,被俘後被帶到皇太極麵前,依次叩拜,隻有他站而不跪。皇太極怒極,從身邊兵士手中奪過弓箭,要當場射殺他。代善等人紛紛勸說求情,皇太極才消了氣,並賜他珍饌,但他不食。三天後皇太極竟親自探訪,親手賜酒食。他對皇太極說,‘忠臣不事二君,禮也。我若貪生,金人亦安用我。’”

祖大壽又輕歎一聲,“他們給你吃飯了?”

“是,羊肉飯。”

祖大壽揮揮手,“你去吧。”

“大人……”韓棟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

韓棟從懷中掏出一紙遞給大壽。大壽展紙,是皇太極的一紙脅書,大意是指責祖大壽、何可綱殺人而食,說他們是為保全名節而拒降,不顧部下困苦,並說城中殺人者和指使殺人者將來到了陰間要被割成碎肉,然後說,凡殺其長官歸順大金者,皆赦免其罪,並量功授職。

“他們說,如果明天午時前大人不給答複,就將此信繕寫多封,射入城中。”韓棟小聲道,“還有皇太極給大人的一信。”韓棟又遞過一封口的信。祖大壽讀罷,沉默不語。

孫元化招募遼兵,東江遼兵聞訊大至,本就引起山東兵不滿,遼人又自恃久居邊關有功,不放山東兵在眼裏,遂多有摩擦,漸致引起魯民反感。孔有德奉命援遼,行抵吳橋時,吳橋縣人聞聽遼兵來了,皆閉門罷市。孔有德一路走來,見家家店鋪都閉扇落栓,百姓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抱胸叉腰的看著這些兵,就有了氣。正走著,聽見街拐角處有喧嘩聲,趕過去看,見一百姓手拎一隻雞,正與一名兵士口角,數名遼兵和一些百姓圍著看。

“吵啥吵?!”

一個小旗兒見是孔有德,忙跑過來,“大人,弟兄們餓得慌,想找老鄉賒隻雞,那老鄉就是不肯,故而吵起。”

那吵架的百姓也是個盛年漢子,說話氣衝,見來了長官,大聲道,“說什麼賒,分明是搶!你們是過路兵,吃飽了喝足了抬屁股走人,俺們哪裏去要賬?再說了,俺們是小民百姓,敢去那大營要賬麼?”

跑到關外去打仗,每天隻能吃個半飽,還拿不到餉,孔有德本就氣著呢,見這漢子無理,更是大怒,“拿鞭子抽他!”說完一夾馬肚走了。當兵的見長官慫恿,一哄而上,一頓拳腳,搶了雞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