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天底下我的八百裏洞庭
水係發達這些大大小小的彎彎曲曲的
奔騰不息的河流就是遍布我身體
的血管雨季來臨我的血液漲潮
它們前推後擁一波又一波呼嘯著
向著這浩渺無際的澤國彙聚仿佛
虔誠的信徒一步三叩首把那些
反反複複提純了的信念再次反反複複鍛打
這是我的王國我愛它豐茂的水草
肥美的魚蝦精靈一樣的無數的水鳥
我也愛它的風愛它的雨愛它的白天和黑夜
愛它的沉靜與暴怒它的闊大是我的闊大
它的氣勢是我的氣勢它的一切是我的一切
她的抒情就是我的抒情我們都直抒胸臆
不吞吞吐吐不結結巴巴不羞羞答答我的風格
就是洞庭湖的風格掖不住藏不著
如果硬要說我無風三尺浪浪就浪吧
怕什麼呢縱然有太多不實之詞襲來
我都會將它們輕輕巧巧地葬於湖底
成為水草魚蝦或者鷗鳥的養料讓它們
最終成為另一種形式的排泄物假如
有人要在夜晚偷排將罪惡的汙染物
作為毒藥一樣灌人我的血液我也將
回報他們同樣的待遇不信就等著瞧
這麼多年了我的洞庭不但孕育和盛產
鮮美的魚蝦也孕育和產生了詩人和詩
無數氣勢恢宏或者晶瑩剔透的詩句
就是洞庭湖的靈氣凝聚而成它們像
蔚藍色的寶石像透明的湖水像靈動的
魚蝦與飛鳥成為這世界最值得驕傲的寶物
我是一個詩人在洞庭湖我一點也不自卑
我日日夜夜徜徉湖邊聽風聽雨聽水聽濤
看世間風雲變幻而我隻兀自在湖邊歌唱
將我體內的火體內的血體內的喜怒哀樂
齊齊刷刷地傾吐出來噴射出來流瀉出來
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經都與洞庭湖相連
它們把我從大山深處帶來的山一樣的骨頭
也一齊彙進了這浩瀚無比的美麗洞庭
這是宿命是我一生永遠也無法逃離也不想
逃離的宿命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的腳步
從大山裏綿延不絕地蛇行於命途之上
如山如水最後固止於偉大的洞庭湖
倘使有人心細他們將在洞庭湖起伏的
波浪裏看到我起伏的足跡和起伏的喘息
我的節奏與洞庭湖完全合拍天衣無縫
我的氣息就是洞庭湖的氣息它不容許我
憋住所有的情感不去釋放它隻容許我
潛入它的血液之中像一條快樂自在的魚
想衝就衝想撞就撞想跳就跳想唱就唱
作為一個詩人我還能有什麼奢求呢生活
有時需要講點格律平平仄仄也必不可少
但是麵對洞庭湖我就是一個裸體的
雄性特征突顯的男人我允許我的歌跑調
我不在乎別人對我的胡呐喊指指點點
我寫詩再也不帶著鐐銬一樣舞蹈
我要淩虛馭空踏浪而行不分行不分段不押韻
一如這從血管一樣密布的從大山彙來的河水
我在洞庭放歌讓歌聲在天地間回蕩
如果可能讓風和雨也同時加入大合唱
道是無情卻有晴日頭從雲隙間探視
它將為我鼓掌證明我是屈大夫之後
還真正內心燃著烈火良知尚存的詩人
不虛偽不矯飾我的歌將是這世界
從血液裏提純出來的宇宙的良心
啊我的洞庭湖在這個陰冷的四月
我將提前向著五月歌唱即使成為水鬼
我也要吐出我無邊無際的愛在天地間
捧出我燃燒的心為這個煉獄般的世界
掌燈用我的愛為夜行者做最後的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