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把浮漂的水草蕩開
也驅走懸在那裏的最後一朵陰雲
隻有一口氣了吹盡塵世的縹緲
將殘山剩水一一留下
寫完這一篇斷簡
我就要動身離開了
你不一定將我的枯枝敗葉全部掀開
而我要對你說出最後的經典
哥們姐們
這些美麗的風景你們統統拿去
神馬都是浮雲
遐落在草原的短簡殘篇
島
因為借來一雙翅膀
我才能成為一隻鳥
這浩瀚的空本來就是裝滿了空
一雙翅膀的劃痕
借助天光也不能看清
我隻是飛飛向一座孤島
那裏一定有山藏於鳥翅之下
金子很多兩百年前就有人在淘
現在他們的骨頭七零八落
隻有岩石依然在接受一波又一波的海浪
我暫時還無法說清楚事情的真相
待我在島上棲落收攏翅膀
我要用行走代替飛翔
墨爾本
如果說文解字我用漢語
解不開你藏在深處的含義
我隻有躲在City成為
九縱九橫上一粒閑落的棋子
下棋的人不是我
導盲犬引導著聾瞽之人
縱橫天下
有些無形的線是不能穿越的
必須等到急促而又厚實的鈴聲響起
在規矩中舞蹈
無數含笑的目光紛至遝來
它們不分皮膚的顏色
頭頂上隻有藍天白雲
我的行囊太小
行囊太小我裝不下太多的牛羊
裝不下太多水洗過的星星和月亮
我已經走過太多的路
山千程水萬程而我
僅有一冊卷邊了的宋詞
在我磨損的袋沿悄悄
生長出一枝紅色的梅花
霜雪的季節遠去無邊的青草
生長得過於凶猛風一吹
牛羊就看不見了隻有我
還在傻呆呆地望著藍天和白雲
仿佛鏡子裏長出了夢幻
其實這個時候我在下意識地
取下我餓癟了肚子的背囊
從一首詩中退出
原諒我請原諒我像一個小寡婦
良人離去我在街角的轉彎處
找不到回家的鑰匙
今夜或許我將流落街頭
或許將遇上一個手執道德經的老男人
他久久地盯住我青蔥一樣的身子
然後長歎一聲遲遲不肯離去
我已經從街頭走到街尾
這些年太多異樣的目光掃射過我
廉價的露水從眼瞼進入骨頭
如今在我的心頭形成可怕的積水
你沒有必要再用鏽蝕的鏟子掘我
我不是你要的泉水
你也不是我的晨光
這個時候我是快樂的
這一次我已經退守孤島
就像當年你我爭霸
我沒有抽出藏在骨子裏的劍
而你總對人說聽見了刀劍相對的響聲
你欲置我於死地
我垂下雙手並非投降
你的江山你守著吧
我要走出疆域將我的寶劍
棄置於尚未命名的海洋
那裏集合了太多的寶藏
我看出了你覬覦的眼光
在孤島我不用劍
我隻用無法說出的語言
逐一清點我混雜在花開的快樂裏
偶爾彈跳出來的憂傷,
果盒
擅自闖進一個籬牆低矮的花園
你來不及打開果盒
就在剛剛經曆過陣雨的花朵間
把一些尚未成熟的詩句
對應於眼前的事物
--可怕的膚淺
隻有我知道你內心的刺
它們迫不及待地暴露
這陳年的暗疾
也如同陳年的老酒
沒有關係你坐在花園裏獨飲一盅吧
這裏沒有人來打劫你
手中不願揭開的果盒
趁著夜色回到鄉間
我無法掩飾我的虛空
我掏不出那些漂亮的字句
裝飾一些難堪的事物
對不起很快夕陽就要沉人海水
我也將起身離開沙灘
動身之前允許我用貝殼遮住私處
這是我最後的秘密
在你對人說出之前我已說出
我將趁著夜色回到無人的鄉間
青草還在瘋長明天我將撕下一片白雲
甚至也有可能我重新放走一切
我將自己藏於青草牛奶般的氣味之中
總會有些隱痛不時來襲
當我在澳洲廣袤無邊的草原
像一隻羊
不理塵世的一切
隻低頭吃著青草
我一點也不悠閑
那些懶洋洋的白雲如此輕鬆
它們在藍得讓人絕望的天空
俯瞰著我影子裏的疲憊與憂傷
總會有一些隱痛不時來襲
它們如同輕微的閃電
從頭到腳在一瞬間傳遍周身
而後來它們潛入草根
無數白雲一樣的羊並未知覺
我也仿佛什麼也不曾發生
遍野櫻桃
它們終於從時間深處又露出了臉
在青枝綠葉間
有些羞澀是必然的
而還是有太多的喜悅掩藏不住
我是越過千山萬水來約會的
這一見鍾情的相遇
讓我徹底臣服於你
從此我將坐在樹下等候
悉達多啊我知曉了你的秘密
我也將成佛
把紅得透明的遍野櫻桃
種植於每一首詩的句首
孤獨
找不到星圖也找不到海圖
我是飄來的一粒塵埃
我是迅即消失的一抹小浪
今夜我隅居一片蕨類植物的根部
隻想深藏於泥土
旅途太多不測風景過於美好
我不能用近視的目光打撈深處的事物
那些淺顯的道理我帶不回去示人
他們都是深不可測的海
隻有我浮於浪頭
在孤島我的孤獨是花園的腐葉
如果不能帶回我將就地扔掉
疏芬山疏芬山
那座山我不要了你們拿去吧
我相信那些石墨縫裏流注的金子
隻是淘金者紅色的血
他們的骨頭此時均已消失
隻有聲音在地獄深處回蕩
哈哈金子金子大塊的金子
我從疏芬山走下回望此山
如此眾多的人影在河裏淘金
他們的專注絕不亞於那個世紀的淘金者
區別隻在於驚喜與失望暴富與喪命
我隻是一個看客看一座金山
如何衍變出眾多喜劇和悲劇
不及謝幕我就將
匆匆離開
阿桑奇
隱形人他終於忍不住用自己的網
捕獲一些毒蟲
那些被他撕開的膿皰裏長滿了蛆
蛆們如此活躍
突然的強光照來真相大白於天下
蛆們抱頭鼠竄
紮入百深的膿漿之中
攪動的臭液愈加惡心
阿桑奇他被蛆蟲包圍
傲立群雄
仿佛耶酥又仿佛堂吉訶德
有人害怕報應
有人彈冠相慶
隻有他被縛住手腳
透過監獄的鐵窗微笑麵對驚訝的人群
麻雀與鴿子
這隻膽大的小麻雀讓我有些吃驚
我坐在市政大樓門前的長椅候車
並且悠閑地喝咖啡吃麵包
小麻雀旁若無人在我的腳前
蹦蹦跳跳毫不擔心我可能存在的
不小心一腳將它踩成肉泥
它如此自信甚至有些自得
知道總會有些意外的收獲
真可愛果然我忍不住它的信任與友好
把我的口糧與它分食
這時一隻鴿子飛來我看到
它的右腳殘疾有人巳用紗布為它纏住
自食其力的鴿子讓我欽佩
我撕下一塊麵包拋過去可是
被一隻小麻雀毫不客氣就叼到了別處
我隻能再次送去我的慰問糧
讓這隻為世界和平負傷的鴿子
享受和我一樣的食物
小麻雀一次又一次前來逞強奪食
這隻幾倍於小麻雀體重的鴿子
竟如此包容它的過分放肆
墨爾本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我目睹的這兩隻鳥兒
給我出了一大堆的題目
必須回家後慢慢去琢磨
登高
緊跑慢跑他們如潮水
把人生的岸撞得浪花飛濺
終於上岸了
把帆收起把船泊好
歇一口氣吧
坐在碼頭輕鬆地回望一下闊大的海麵
風過雨過
但季節輪回
果實還在時間的深處顫抖
需要伺機而動
獨立山頭
站高一些再站高一些
遠處有許多模糊的事物需要明了
金光大道
四個字如四束強光
突然讓我有些暈眩
我是在抬頭遙看前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