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禦翔給古月遞了一杯酒。隨著溫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覺一直從舌尖燒到胃裏,而心,卻奇跡般漸漸平靜下來。
一束煙火直衝上了天空,兩人麵前的花叢中突然跌出兩個小孩,一人褐色的錦袍,一人白衣勝雪。
“什麼人這麼大膽?竟敢衝撞本皇子!”
“胡翔該死,冒犯了皇子,請皇子恕罪。”
龍禦翔看著花叢旁的兩個小孩,“這孩子沒你當年好看。”
“嗯。”古月淡淡地應道,思緒被帶到了二十年前,“那孩子多了一點書卷氣,沒你當年那麼狂妄。”
龍禦翔笑,“沒想到你竟還記得。”
“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被人扒了褲子,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唯一一次嗎?”龍禦翔笑的有些促狹,看古月漸漸紅了臉,低頭慢慢地喝酒。
不管是不是唯一的一次被人扒了褲子,但他龍禦翔,絕對是他古月的唯一。
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將來。那一輪明月,隻有他龍禦翔能夠盤繞。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默默地喝著酒,默默地看著戲。不,也許這已不叫戲,這隻是兩人二十年來過往的點點滴滴,再一次重現,不是在記憶中,而是就在眼前。
孩童時期的人物漸漸地轉變成少年。
依舊是一襲白衣勝雪,站在數十顆夜明珠圍繞著的雪地上,手裏拿著一隻風箏,對著一處輕笑,那笑容是那樣的幹淨純潔,堪比他身上的白衣,勝過地上的白雪。
“五皇子,小心地滑。”
“知道了,你比奶娘還囉嗦。”一身明黃的少年一邊抱怨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走著,突然腳下一個踉蹌,摔了一跤。
“五皇子!”被叫做胡翔的少年一聲驚呼,丟掉了手中的風箏飛奔過去,但任憑他怎麼搖怎麼叫,地上的少年依舊緊閉雙眼躺著,無一點反應。
胡翔著急了,聲音略帶了一點哭腔,嘴裏一邊念叨著:“叫太醫,對,叫太醫,五皇子等著我,我馬上去找太醫來。”一邊準備起身。
卻被地上的五皇子突然跳起壓在了身下,五皇子大笑著,抓起一把雪塞進了他的衣領,然後大笑著跑開了。
胡翔一臉的憤恨,從地上一個翻身坐起,罵著大騙子,抓了一把雪揉成一個雪球朝五皇子扔去,五皇子也不甘示弱地扔了回來。
於是,兩人便在雪地上打著雪仗,滑到了再爬起來。終於打累了,就雙雙倒在了雪地上,相視大笑。
古月的眼眶有些微熱,這些已快被他忘掉的記憶,為何龍禦翔會知?
古月將疑問問出了口,龍禦翔笑了笑,抿了一口酒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假山,假山後站著一個少年,冷眼看著雪地中的兩人。
“當時朕在想,在這黑暗的宮中,怎麼可能有人笑得如此的幹淨?那種如水晶般的純粹,真的很想讓人捏碎,看它破裂後是不是還能這麼耀眼。”
“你倒是誠實。”古月苦笑,那麼他之後所受的罪,皆是為了看他破碎後的樣子了?
“但事實告訴朕,水晶碎了以後依舊是那麼的璀璨,隻是打碎他的人,卻開始懷念他最初時的美麗了。”
“既然碎與不碎都是那麼美麗,又何苦再讓他回到最初呢?”古月淡淡地道,語氣中有那麼一點的哀傷,也或許是無奈,“更何況,碎了的東西是不可能再回到最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