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勝
唐時有羅新國僧,慕大義禪師名,自其國來訪。至鵝湖義師已寂,歎曰:“本為法來,師亡,法亦何在?”遂舍身投崖。越數日,異香滿穀,乳泉流出。其徒覓之,乃端坐崖下,懷中一偈,雲:“三千裏外禮師顏,師已歸真塔已關。鬼神哭泣嗟無主,青山惟見水潺潺。”遂以沉香固之,祀於義師傍。至今塑像鵝湖雲。
鄒極繕寫華嚴經,至半部,忽香案前見一比邱。鄒問:“汝何人敢擅至此?”答曰:“吾乃華嚴侍者。感君至誠,特來研墨耳。”鄒命取袍簡禮謝。遂不見。
白雲岩僧貯蜂三年不出蜜。養公偶至,見而問曰:“蜂蓄幾何年?收幾何蜜?”僧曰:“三年無半點。”養公乃囑蜂曰:“蠟可燃燈,蜜可供佛,代爾懺悔,無妨少出。”是年,出蜜不下五六十斤。自是生生不絕。
養公以弟子無異延至博山,一日偕眾登諸峰覽勝。忽一猿衝突至,渡木穿鬆,向人如欲攖攫狀,僧眾惶遽,無異亦為動以。時師方兀坐鬆下,猿竟奔其頂,俄跳坐於肩上,為師摘帽簡虱,徐複整戴之。師了無動容。良久,猿跳下跪於其前,聽師說法。師顧諸子,曰:“弟大眾亦知猿之怖汝輩,而曷以不怖我乎?”眾默然。師曰:“亦解我之無機心故耳。”
香林上人,居閩杭之上通寺。戒行精嚴,時露靈異。初至開山,水源淺薄,不足供山中用。師因枯坐泉側,廢寢食者七日。忽一長蛇盤繞其旁。師囑曰:“汝為龍,曷憫大眾使水源出乎?”囑能,蛇屈曲蹣跚,若唯唯聽命,遂不見。是夕,泉忽湧出,自是汲取不竭。繇寺左旋層崖梯級而上,另構一靜室,留一僧供焚掃。晨鍾暮鼓,時有虎來叩門,僧奔避不敢往。師遂獨往,果遇虎。叱曰:“若亦具靈根,不當隨我禮佛耶?”虎聞言低首而去,因不複至。寺旁有桃樹,臨崖百尺。一日師偶曳杖往。值桃實甚盛,見樵夫牧豎冒險摘取以食。師惻然指樹而言曰:“若亦安用繁其實,將恐誤生命不小。自今以往,願且開花,無結實耳。”明年果應其言。至今桃花爛漫,都不結實。閩人相傳為香林三異雲。
大尚上人,為鵝湖高座弟子。戒行清高。嚐雲:“人作善事如佛裝金。”
明通禪師歸寂前三日。即絕粒至期。謂弟子曰:“吾將西歸,可為我拂臥具。”諸弟子猶默然立。師乃自起拂拭,趺坐其中。徐曰:“項門熱甚。”因起帽隨整戴之。閉目半晌,複瞪目,曰:“期至矣,可念佛。”遂寂。時乙醜三月二十日也。師卓錫岑山,苦心實行,所造橋梁甚多。自鍾靈橋外,有岑港橋,餘邑之靈溪橋,弋陽之晚港橋,西港橋,山川橋,鉛山之汪泥渡橋。凡諸所造橋,工費不貲。而人鹹以師之故,樂助好施。凡一粟一金,出入皆師手自衡量,以故工钜而費毫無濫。一時縉紳及諸名流鹹欽其道風,願為把臂雲。
鵝湖養大師示寂時,喜鵲繞集方丈,悲鳴竟夕。臨寂拈偈,雲:“八十餘年幻夢中,鐵牛耕破太虛空。臨行一句相分付,須識羲輪半夜紅。”拈訖端坐而逝。時丁卯三月二十八日也。年八十有一。寂後頂煗三日,神色如生,香氣繞室。四眾感異,禮拜者以數萬計。
有老僧自峨眉來,雲見山中一施主齋僧。有一僧攜犬來,欲化齋四枚。”施主曰:“一人二齋足矣。何得過取。”僧曰:“犬不食乎?”施主弗從。僧曰:“平日好施,今何吝耶?”有一火者曰:“我有二枚與之。”僧受之。曰:“爾立,我犬背載爾去。”僧遂先上,睨火者曰:“可速上。”二人立犬背,飄然而去,不知所之。
郡城南十餘裏,有曰接岩,為唐宋故刹,頹廢者不知幾許年矣。丁卯歲,僧成學特重興焉。岩曠敞可容數千人,築垣堵居佛者,僅基之半。以布施之緣未廣,尚虛其半以有待。至己巳春夏間,虛址處忽時時作聲,或如雷吼,或如銃發,逾兩三月方已。庚午春複然。或雲:“岩當再興之兆。”
同聲
晉安徐振聲,與同裏吳叔厚、林世和相友。徐、林同時歿。吳為鳩金買山桑溪,共營阡兆,同穴而葬,號三友墓。
餘以戊申秋,始交費文孫雲仍,至丁巳冬,凡十年而文孫卒。以已酉冬,交汪恭仲〈木路〉,至丙辰冬,凡八年,而恭仲卒。以乙卯春,友程輔嗣康棐,至癸亥秋凡九年,而輔嗣卒。以乙卯秋,友鬱儀王孫謀瑋。至甲子夏,凡十年而鬱儀卒。且蚤歲失怙,大兄孟儒撫愛特至,相依依者二十五年。今歲五月中,吾兄又忽舍我去矣。西川之慟匪遠,枤杜之慘彌新。一日餘閑步花間,悽然含淚,念之欲絕,不覺成句。雲:“有淚應成血,無言不痛心。”時甲子仲冬日也。
弋陽朱道征,與黃昆來敦同聲之好,未嚐遠離。黃以應選,舉貢入京。朱送之郡城,相與灑泣而別。近日市交成習,意氣日微。媚官長而不憚跋涉者,比比矣。至為友而遠於將之,餘不多見也。朱名萬祚,黃名仲焜,俱與餘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