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人心。。。從來與對錯無關。”妮兒長嗬出一口氣,不知是放下了,還是已經放棄了放下。她轉回過頭,眼中是如往日裏一般的平靜,“撿起你身邊的劍。”
鹿笙嗬嗬笑起來,搖了搖頭,複又點了點頭,不知是覺得她所說有理,還是無力無奈。她緩緩躬下身子,探出手拾起地上的長劍,輕輕歎道,“是。。。無關對錯。”
“既然你明白,提劍上來罷。”妮兒霍然從腰間抽出一柄長劍,劍身極薄而韌,環腰而貯,劍套與劍尾處自有搭扣相連,平日裏看時隻覺得是腰封而已。
鹿笙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過,旋即咯咯笑起來,仿佛撐不住身子一般笑彎了腰。
“你之前傷了她的手腕,這樣比劍根本不公平!”沒待鹿笙說話,孫普已經搶先出了聲。
這種軟劍因為劍身太薄且柔軟,是以極為難練,而妮兒方才抽劍時自然熟練,劍風氣度渾然,絕非等閑。孫普見過鹿笙的打鬥,多以靈巧機變躲閃,根本沒有什麼根底,如今遇上軟劍上的高手,她又是虛弱無力,兩人如果動手,鹿笙必死無疑。
孫普想阻止兩人動手,他人還沒動,刀鋒已經壓住他的咽喉。
“孫博士,莫要著急。”花妖笑笑,輕嗅了嗅鼻子,頭微側,仿佛視線已經飄向了他身後的側殿,“這世上的事總會讓人想不到的,不是麼?”
孫普怒看向花妖,思忖著他是否已經察覺到李源的存在,卻又不得不繼續說下去,因為此刻麵前的鹿笙已經身陷死地。
“劍,君子之器也。你先割傷她的手腕,又給她需用腕力使用的劍,豈非小人行徑?即便你真的勝過了她,也是勝之不武!”
柔荑輕撫過劍身,軟劍在妮兒手中柔若無骨,點點寒光卻自她指間泄露。她玩味似地重複著孫普方才的話,“勝之不武。。。鹿笙,你也是這麼覺得麼?”
“。。。不。。。”鹿笙緩緩搖搖頭,眉目微垂,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武”與“不武”這個問題,認真回答道,“你最初是想騙我喝下毒酒後用解藥要挾我替你做事,而我是用苦肉計從你那裏取得解藥,那麼我變成活死人,隻能由人宰割也該在我考慮的範圍內,可惜我沒能想到,而你竟然有如此高的劍術也在我意料之外。你恰恰是抓住了這兩個漏洞對我下手。這不是勝之不武,而是詭道無常。是我算漏了,即便此刻死在你的劍下,我也死而無怨。”
“鹿笙!”孫普衝口大吼。一時間,他有些分不清是鹿笙瘋了,還是自己瘋了,卻也無奈,隻能一遍又一遍重複道,“這就是不武!是不武!你怎麼能甘心!怎麼能甘心!”
“孫博士,你也聽到了。”妮兒著實由衷讚歎道,“好,好一個死而無怨。。。”
鹿笙止住了她的話,有氣無力地微彎了彎嘴角,權作一笑,“不過所謂‘無怨’卻並非‘甘心’,我便是那種不甘心就死的人。”
“你想怎樣?”妮兒饒有興趣地問道。
“他。”鹿笙抬手一指,正向花妖,“我鹿笙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我因為追他而來到這裏,陷到你的計劃中,就此丟了性命,而他卻可以逍遙自在,我實在難以甘心。。。所以我們以十招為限,倘或我撐過了十招,他的真身你就得給我。”
“鹿笙。。。”花妖聞言大怒,兜帽幾乎要掀過去,他捏著手中的匕首就想輕身向鹿笙處逼進。
奈何手上一頓,孫普麵上帶笑,捏住他匕首的刃身,嘻嘻道,“你若是走了,可還有誰來威脅我?哎,對了,對了,莫動,莫動。。。這才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