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
蘇老爺忽的聽到人聲，錯愕定住，他不明白自己並沒有聽到通報或者腳步聲，這說話的聲音怎麼好像就在自己麵前一般。
而當他抬起頭後發現，的確有一個人站在他的麵前，笑吟吟地仿佛嘮家常一般安然說道，“我有一件事情，來請教蘇老爺。”
“額。。。額。。。”蘇老爺顯然才反應過來，“鹿笙？。。。你。。。你想。。。問什麼？”
“我查到一些事情，來和您確認一下。”
“。。。請問。”蘇老爺此刻方才從的驚愕中反應過來，定了定心神道，“不知是否是找到解救小女的法子了？”
“可以算是，也可以不算是。”鹿笙負了手，在房間裏踱步走著，“想要治好病就需對症下藥，隻有找到病根兒了，再去找治這病的藥方才能有效，所以望聞問切，鹿笙想問的事情，還得蘇老爺您仔細回答。”
“請問。”
“小姐的病是什麼時候得的？”
“是去西郊之後。。。”
“她去西郊做什麼？按理來說小姐尚待字閨中，一般應當不大會出門的罷？”鹿笙自己撿了張椅子坐下，“我上次沒問，小姐已經病了多久呢？”
“。。。她去西郊。。。遊玩。。。”蘇老爺想了想，“前後。。。大約。。。半年的樣子。。。”
“那麼鹿笙告辭了。”鹿笙打量一遍蘇老爺的神情，忽的起身，轉身往外走去。
“這便能知道她的病根兒了？”蘇老爺一驚，猛地站起。
“蘇老爺不肯據實以告，鹿笙便隻好自己去查了。”
“我。。。說的是實話。。。”
鹿笙回過頭，“病根兒找不到，這病便治不好，您自己想想罷。”
蘇老爺想追上鹿笙，卻又遲疑了一刻，不過一瞬，鹿笙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徹底泄了氣，腳下一軟，蘇老爺又跌坐回座位上。
“對了，等會兒替我和了塵說一句，就說我有事要去西郊查證，明早再回這裏找他，多謝。”
鹿笙的腦袋忽的又從門口探出，說完一句話便再一次消失了。
錯愕同茫然交織在臉上，蘇老爺看著空蕩蕩的門口，他仿佛想說些什麼，想喊住誰，卻終於隻是垂下了頭，輕歎了一口氣。
*****
夜涼風漸起，花落枝不知。
鹿笙盤腿坐在樹影中，仿佛早已同這片黑暗融為了一體，她靜靜地看著那個被鎖上的房間，門縫中有一隻眼睛，正偷過那一條窄窄的縫觀察著這個世界。
她已經看了許久。
她會看到什麼呢？
鹿笙托著腮想著，她突然想也進去看一看，是否從那條縫中看這個世界，會有所不同。
她的確要進去，但未必能有機會，可以試著從那條門縫，來看這個世界。
她要做的是另一件事情，一件隻有她自己能夠去做的事情。
於是，當整個蘇府的燈火都熄滅後，她走出了樹影，一步一步走到那扇門前。她的步子並不輕，也不曾隱藏自己的行蹤，所以當她邁出第一步時，門縫後的那個人就發現了她，安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靠近這扇門，靠近她自己。
“你。。。真的瘋了嗎？”鹿笙站定在門口，輕聲問道。
屋子裏沒有傳回任何回答，如果真能夠算作回答的話，便隻有吃吃的笑聲，而那隻一直盯著她的眼睛忽的貼到了門縫上。
“如果你不想繼續被關在這裏的話，我可以放你出來。”鹿笙上前兩步，站到門邊繼續道。
依舊隻有吃吃的笑聲，那木然圓睜的眼睛隨著鹿笙的動作而轉動著，卻一言不發。
鹿笙慢慢伸出手摸到鎖上，她的餘光從不曾離開那隻眼睛，一如那隻眼睛從不曾離開她。
“我開門了。”鹿笙從懷裏拿出一把鑰匙插進鑰匙孔中，緩緩轉動，隻聽到卡啦一聲。
鎖並沒有開，門也沒有開。
鹿笙捏住鑰匙的手一抖，因為有另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下一刻她已經因為那一抓的帶動而直直栽倒地上，她努力讓自己跌得離那扇門遠一些，可是沒有用。
纖長薄削的指甲劃過她的皮肉，那隻分明瘦削的手竟似有著巨大的力量，拖著她的胳膊連帶她的人拉向兩扇門之間的那條縫。在那裏原本吃吃笑著的嘴，已然露出了森然雪白的牙齒，似是已經等待了許久，許久。。。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嘀嗒，嘀嗒。
血，順著門裏人的嘴角流下來，一滴有一滴，砸落在石板地上，在這靜謐的夜色裏彙聚成一種詭異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