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刺激著雙眼，醒轉一刻後，孫普方才適應了眼前的光明。
這裏是哪裏？
這是他清醒後所想的第二個問題，而當一張笑臉映入他的眼簾時，他不由得驚愕了，脫口而出，“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裏。”
“你……不是被我……我們……暈……”
“難不成我還不能醒過來了？”笑靨如花，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話說回來，你醒的倒快，武鉉還昏著呢。”
“他……沒事吧……”
“隻是耗盡氣力罷了。”
“我們……”
“嘖嘖，你們兩個好不英勇！我趕到時，你們倆正對著一駕驢車橫刀立馬，奮勇而戰，可憐那驢兒的主人早不知道被嚇得跑到了那裏，更可憐那頭驢兒嚇得跑都跑不動了，隻能瑟瑟發抖地看著你們兩個大英雄同它身後那輛最最可憐的木頭車子搏鬥……”
“鹿笙！”孫普對於鹿笙那誇張無比的形容，實在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鹿笙被這一聲怒吼從無比形象的描述中回過神來，“怎麼了？”
“……”孫普頓了一頓，“武鉉……好像醒了……”
“哎？武鉉，你醒了嗎？”鹿笙的注意力被拉到了武鉉那裏，孫普也終於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
“好些了嗎？”
了塵平和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孫普這才發現了塵，“你也在這裏？那……”
話音未落，孫普就聽見樹影裏的笑聲，笑聲清脆如銀鈴叮咚，歡快地響著。
“那是……”孫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坐在一起，雖然是相同的麵容，卻是完全不同的神情，一張臉沉靜哀傷，另一張臉天真爛漫，沒有驚訝、錯愕，有的隻是相望，好似一個已經行走許久的人，忽的在前行的路上碰到了曾經的自己。
“她……她……怎麼了？”孫普憋了許久還是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他原本有許多個問題要問。好像“她是誰？”，好像“她們究竟誰是誰？”，又好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當他問出口時，卻隻有這麼一個問題，原本那些存在心中所有的問題，都已經不重要了。
了塵看向那兩人，緩緩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看到她時，她已經變成了這樣……”
“那……那個周起……”
“不知道。”
“他……怎麼會放過……”孫普疑惑地再一次看向了塵。
了塵卻還是那副模樣，“喜怒哀樂悲，怨仇恩義劫，原本便是因著記著，既然她都忘了，那麼那些便也都是些無從談說的東西罷了。”
“你是說……周起也……放下了？”
“不知道。”了塵一笑，“小僧隻知道，那些都已然不重要了。”
孫普喃喃默念著，終於自嘲一笑，“是嗬，忘記了，自然是不重要的了。”
“喂，走咯！你們難不成還想在這荒郊野外過夜啊！”鹿笙已經叫醒了武鉉，雖然武鉉還是一副木訥漠然的模樣，全然不去理會在一邊將方才清醒吹得天花亂墜的鹿笙。
孫普起身，了塵招呼清羽和蘇小姐過來。
孫普忽的問道，“是人總會有忘不了的事情，也應該有忘不了的事情，支撐著自己活下去……你這樣做……何嚐不是因為佛家功德之言？”
“知世如夢無所求，無所求心普空寂。還似夢中隨夢境，成就河沙夢功德。”了塵雙手合十，笑向孫普鞠了一躬，引著清羽和蘇小姐跟上鹿笙和武鉉的步子。
“喂！孫普，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麼？走啦！”
“……恩，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