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笙死死盯著自己的一雙手。如果那隻是一個夢,那麼這些傷痕從何而來,那樣真切的痛又從何而來……她將這雙手慢慢覆住自己的雙眼,讓那些不知為何會自眼中流出的鹹澀的液體,一點一點浸透傷口,讓傷口中的痛更徹底……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影隨著奪門而入的刺眼的陽光步入。
“這是了塵的心,你要的那顆至純之心。”來人輕緩而悠長道,“你隨時可以換掉月亮石。”
“我記得我說過,”鹿笙將手從臉上拿開,原本的傷楚之情隨著手的挪開而徹底消失,餘留下的唯有冷漠而已,“不要去動了塵,不要打我身邊任何一個人的主意,我會找到一個願意給我無瑕之心的人……可你……做了什麼?”
“你已經沒有時間了。”來人答得幹脆,“你自己也應該清楚,所以你才會不惜冒險去騙來羊皮卷,為的不過是多爭取一些時間罷了。”
“麗端,沒有時間的……是你,不是我!”鹿笙忽的動了,動作快如閃電,她伸出那雙手,撲向來人,她要扭斷她的脖子,就好像在那個晚上,她對那些圍攻孫普和武鉉的貊歌的走狗所作的事情那樣,一個一個扭斷他們的脖子,她的心裏隻餘下憤怒與殺戮,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剩,什麼都沒有……
這一種肉眼看不到,言語亦形容不出的速度,好像隻是快,卻快得讓人恍惚究竟什麼才算是快……
當鹿笙的手出現在麗端時間中時,它已經扼在麗端的脖子上。分明是一雙纖弱的手,卻讓人絕不會懷疑,隻消那手指輕輕一用力,那脖頸便會應聲而斷,同時它所連著的美麗的頭顱立時會浸透鮮血滾落於地。也許到落地時,頭顱的眉目唇角還能保持著最後一刻的笑容……
可一個被人扼住咽喉的人怎麼會笑?
麗端真的笑了,帶著輕蔑與漠然的笑,似乎還有一絲寂寥……
鹿笙怒視著眼前的人,手卻無法再用上一分力氣,她滿心的恨意與怒氣不知該如何發泄,隻想將眼中那個輕蔑且漠然的笑推開。於是她雙手推向麗端,那個笑終於離開了她的視線,而她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跌撞身後的牆壁上。應當是很痛的吧,鹿笙微微佝僂起身子,手死死揪著胸口,幾乎想要撕開胸前的血肉,將裏麵那顆一下一下跳動的心髒扯出來……
“你推不開我,就好像我也無法在你不願意的情況下,將月亮石取出一樣。”麗端輕聲笑了,笑得聲音很輕很輕,“曆代祭祀與月亮石的擁有者所訂下的盟約嗬……不知道她們在定下盟約時,有沒有想過……也許有一天無論是月亮石的擁有者,還是守護者,都會逃離那個她們注定要守護的地方……他們大約也不會想到嗬……”
麗端看向鹿笙,咯咯地大笑起來,嘲笑著無力的鹿笙,“一個精絕古城之外的人,竟會成為月亮石的擁有者……嗬嗬,而那個逃離的所謂的祭祀,竟也不得不再一次回來盡到守護的職責,即使她們兩個都不願這麼做,即使……那個……那個她們原本誓約要守護的地方,早已不複存在……”
“滾……滾出去!出去!出去……”鹿笙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出去……”
麗端走到鹿笙麵前,將手裏那顆晶瑩剔透卻棱角分明的石頭一般的東西放在鹿笙身邊,她的嘴張了張,卻終於隻是歎了口氣,“時辰快到了。”
鹿笙始終靜靜地坐在牆角,不說不動,宛若一尊石雕,無心無痛。
麗端起身,離開房間,唯有那一扇開著的門,證明著她的確來過這裏,證明著的確有一個人,來到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