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凡·高顯得非常安靜,神情憂鬱而消沉。他幾乎沒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拿過畫筆。他不讀書,隻是坐在椅子上思考著什麼。

一天,散步時,凡·高想起了一個提議,他馬上告訴高更:“高更,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你說吧。”高更回答道。

“你知道為什麼咱們的繪畫全都失敗了嗎?”凡·高問。

“不知道為什麼?說下去。”“因為咱們單獨畫。”“到底為什麼?”高更追問著。

“高更,我們修拉、塞尚……必須一起畫一幅畫。那將是一種真正的畫家的集體創作。咱們每人把自己拿手的東西畫上去,然後合在一起,就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作品,你說呢?”凡·高滿懷期望地問道。

高更發出一陣沙啞而粗野的譏笑:“這可是天底下最偉大的主意!”“走吧,咱們到妓院去,聽了你這個寶貴的主意,我覺得有必要去慶祝一番。”凡·高跟著高更來到了妓院,一路上默默無言。

“你有錢嗎?如果沒有,就把你的耳朵送給我吧,可愛的紅頭發瘋子。”在妓院裏,妓女拉合爾戲弄凡·高說。

凡·高好像忽然省悟過來似的說:“哦,親愛的,真對不起,你等一會兒,我馬上把它割下來給你。”拉舍爾格格地笑了起來。凡·高立即跑回家,走進自己的臥室,拿起那麵曾經對著畫過許多次自畫像的鏡子,放在梳妝台上。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舉起剃刀,割下了自己的右耳!大約20分鍾後,凡·高又回到了妓院。

“我送給你一件禮物!”他欣喜地說。

拉舍爾打開了紙包一看,紙包裏赫然是一隻血淋淋的耳朵,她恐惶地望著那隻耳朵,然後暈倒在石板地上。

凡·高瞟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耳朵,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他彎腰想把它撿起來,結果“咕咚”一聲,自己也摔倒了。

魯林聞訊趕到,用馬車把凡·高送往醫院。高更知道後,像木頭一樣呆了很長時間。他曾預感的事情竟迅速成了事實。他害怕再見到凡·高,於是偷偷地離開了阿爾。

提奧趕了過來,伏在凡·高的床前,淚流不止。凡·高已經恢複了知覺,倒反過來安慰提奧。

凡·高幾次向提奧問起高更的下落。提奧總是含糊其辭。凡·高說,“親愛的提奧,我現在已經好了,我很清醒。請你轉告高更,我和他是一根藝術鏈條中的兩個環節,因為我們了解得太透徹而爭吵。如果這樣導致我發瘋,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此外,提奧告訴了凡·高一個好消息:他結婚了。

不久以後,凡·高離開了醫院回到了畫室。

這時,高更寫信來了,他說自己要到很遠的地方去。信中寫道:“我實在是非常喜歡你的《向日葵》,那無疑是偉大的作品。我在阿爾的某些舉動,或許就是在這種巨大的感染力下所產生的紊亂,因此我說了許多錯話,我很難保證再呆下去自己不會發瘋。如果你同意,我用兩幅畫換你一幅如何?”凡·高的心境出奇地好了起來,他又開始坐在太陽下畫畫,畫一些小花小草。

但他的病並沒有徹底好。出院不到兩個月,凡·高的病又犯了。

那天早晨,凡·高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一種想吵架的欲望在心中萌動著。於是,他背著畫箱在外遊蕩了一整天,什麼也沒有做,然後到一家小飯館吃飯。侍者把他的食物端上桌以後,他恐懼地審視著盤子。突然,他撲向侍者,抓住他的衣領吼道:“你在湯裏放了毒!為什麼要毒死我?你為什麼要害我?”人們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到醫院裏。

兩個星期以後,凡·高似乎又恢複了正常。但是,阿爾人開始對他采取了一種防範的態度。他的行為超出了阿爾人能夠理解的範圍,他們認為他發瘋是因為喜歡畫畫。

八十多個居民聯名向市長寫了一封請願書,要求市長管一管凡·高。於是,他被警察局監禁了起來。

凡·高恢複知覺後,要求會見雷伊醫生,未被獲準。他討鉛筆和紙給提奧寫信,亦遭拒絕。

他盡量使心情平靜下來,避免病情的惡化。他對市長說:“如果能使那些好人高興,我打算投河自盡,但無論如何,我傷害的是自己,卻並沒有傷害過別人呀!”警察局無法給凡·高定罪。幾天後,魯林把凡·高接出了警察局,送入了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