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月魄這個人,解默萱是很敬佩的,特別是看到他穿著一身大紅嫁衣般的長袍,一本正經跟院門口的那些守衛胡說八道的時候!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什麼?怕不要臉的!小爺臉都不要了,還搞不定這些小蝦米!”解默萱還記得月魄說這話時候的“大義凜然”的表情。
結果,已經跟守衛耗了七八天了,那守衛臉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給他。
而解默萱除了第一天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自導自演”了一下午之外,也沒有去湊這個熱鬧。
這個院子像被人遺忘了一樣,安靜,沒有人氣。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院子裏的桃子都熟了。
月魄從繁密的桃葉中揪下第一個桃子的時候,解默萱突然覺得有點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說那種恐懼感,就好像被困在籠子裏的鳥雀,在最開始的排斥掙紮之後,慢慢地變得麻木。或許在一開始,還滿存著希望的等待,可是,等待著等待著,等得太久,會慢慢忘了,自己究竟在等待什麼。
也許是怕自己忘了,也許是怕別人忘了。
“放心吧,你會離開這裏的。”月魄似乎能看清她心底的恐懼,笑著安慰,但是解默萱卻看出了他眼中毫不掩飾的迷茫。
“你呢?”解默萱揪下一片桃葉。
“不知道。”月魄笑道,卻沒有一絲愉悅。
“為什麼?”
“你會離開,是因為你想離開,並且有人想要你離開。”月魄把桃子從左手拋到右手,看向解默萱,“但是,我沒有。”
解默萱想問是他自己不想離開,還是沒有人想他離開,但是她明白,不管是哪種答案,都太痛苦了,所以她沉默了。
“你很幸運。”這麼些天的相處,月魄已經沒有像一開始那樣處處使用敬辭了,“雖然看起來很可憐。”他補了一句。
“你呢?”解默萱微笑,眼底沒有笑意。
“正好相反。”月魄無所謂地笑笑,將桃子遞過來。
解默萱搖搖頭,沒有接過他遞來的桃子,而是轉身進了屋子。
無憂正在床邊縫縫補補,是不是將垂下來的頭發撩到耳後。
“無憂,你為什麼叫我姐姐呢?”解默萱在桌邊坐下來。
無憂抬起頭看了看解默萱,眼裏有著濃濃的悲傷。
“為什麼你會說不出話?為什麼那個人要把我帶到這裏?為什麼要把我困在這裏?”解默萱一字一句慢慢說。
這麼多天,她終於崩潰了。
“無憂,我怕。”解默萱揪著自己的袖口。
無憂仿佛被嚇到了,慌亂地站起身,走到解默萱的麵前,拉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解默萱不知道是她的手更涼一些,還是無憂的臉更涼一些,但是她明白,她們的心裏,都是冷的。
“無憂……”解默萱用手擦去無憂的眼淚。
無憂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放到解默萱的手心,轉身離開了。
解默萱愣了愣,打開紙條。
熟悉的蒼勁筆力——
“三月之後,塵埃落定。”
塵埃落定?
解默萱想了想,現在正是她被擄的第三個月。
不久之後,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哐!”解默萱還來不及將那張紙條“毀屍滅跡”,就被撞個正著。
不過,來人也沒有注意她手中的紙條,而是三兩步走到她麵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娘呢?你娘到底在哪?她為什麼不來找你?!”
解默萱被嚇呆了,一時之間隻能條件反射地掰著男人的手。
“說!”男人暴喝!
“我……娘……已經……死了……”解默萱艱難地說道。
“不可能!”男人將她往地上一擲,抬腳往她身上一踹:“說!你娘在哪?!”
解默萱痛得冷汗淋淋,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這樣被毆打的感覺太熟悉,那種刻在骨子裏的恐懼讓她下意識抱成團瑟瑟發抖,一點聲音也不敢出。
“說!”男人一腳連一腳,“說!”
解默萱的意識放空了,這是習慣性的逃避疼痛的方法,隻要暈過去,就不會感覺到疼了,她沒有看到撲過來的嬌小身影,也沒有聽到無憂聲嘶力竭的一聲“姐姐”!
意識慢慢沉溺在一片混沌之中,沒有邊際的混沌,沒有色彩,沒有聲音,這就是她的世界,永遠都是這樣的。
不,曾經也有過一片光彩,隻是,匆匆地來,又匆匆地不見了。
第一次,解默萱的心裏對於命運的安排沒有坦然接受,而是埋怨它給了她希望,卻又狠狠地將她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