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3 / 3)

印楚萇一臉怔忡,不知如何對答。供奉香火他是沒什麼意見,不過這“轉供”一說……好像於情於理都很失禮啊……

“印大公子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印楚萇見竹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噫噫半天,勉強笑道:“諸佛慈悲,在下以為……”

“不要‘以為’了。”翁曇拂袖站起,妖長美目流光閃爍,“這種山神小寺廟除了念經抽筋之外還會什麼?若不是慧香大師修行在此,我才不會到這裏來。慧香大師,後會有期。掃麥,我們走。”

亂讚一通,師徒二人就這麼騰雲駕霧地告辭了。

禪房內,一片死寂。

地獄紅蓮緩緩綻放。

印楚萇剛才還一肚子愁腸詠歎,現在腹內空空什麼都沒有了。他尋了個“家有要事”的借口,抱拳行禮後,轉腳飛撤。

他不知道翁曇為何要大讚七佛伽藍,明明江湖傳聞七破窟和七佛伽藍的關係一點也不好……

慧香目送印楚萇的身影消失在林陰深處,表麵上神容莊嚴,心頭卻隱隱不安。他一直戒備翁曇,怕他突然發難在秋那寺掀起事端,卻沒料到他卻當著竹上主持的麵大讚七佛伽藍……不,不是讚,分明是挑撥離間。

心情大好,麵念微笑的蒼發公子悠悠然走在大街上,意態和煦,然而,半斂的眼底卻有一絲深沉。

對於印老太君的毒,三碗藥已經起了效果,剩下的最後一碗需再等幾天才行……

“師父……”掃麥在他身後輕聲提醒,“印大公子追上來了。”

翁曇步子不停,謔道:“掃麥,如果我說治好老太君的條件是印府不能向秋那寺供奉任何香火,你覺得如何?”

“好啊!”掃麥雙眼一亮,“如此一來,那個主持一定恨死慧香了。”

和尚也有虛榮,和尚也會攀比,和尚也小氣,和尚也是人。不同的和尚聚在一起,若是哪家寺院太破爛、佛像無金身,反而會讓主持羞紅了臉。

不怕僧比僧,就怕寺比寺!

師父今日的目的很簡單,為七佛伽藍樹敵。

記下記下,回到窟裏他要和掃農一起分享……

“翁兄!翁兄!”印楚萇追了上來。

掃麥自動讓位,好讓印大公子和自家師父並肩而行。印楚萇剛一抬手,他就聽師父對印楚萇道:“如果你問老太君的病,無可奉告。”

印楚萇張張嘴,“……”

“如果你想轉供七佛伽藍,還是免了。”他沒必要讓那群走路像抽筋的和尚得到意外的香火。

“……”印楚萇閉上嘴,不問了。

數日後,他再到秋那寺上香,無意中聽見兩名小沙彌談論慧香和有台,這才知道他們已經離開。從小沙彌的言辭中,表麵上是竹上主持自覺羞愧,認為秋那寺小廟小佛怠慢了他們,由此避而不見,其實是給他們酸言冷臉,冷嘲熱諷,讓他們自行離開。他還聽小沙彌說,竹上主持有交待,日後若是七佛伽藍的遊僧再到此地掛搭,不必給什麼好臉色。

想不到出家人的心胸竟然狹窄到如此地步,實在是感觸良多。他搖頭之餘,想起近日來家中發生的事,又是一陣唏噓。

首先是太君的病。翁曇的最後一碗藥是乳白色,太君喝下後竟當場吐血斷氣。質問翁曇,他卻不屑一顧。班兒提了劍要取翁曇性命,卻中了他的“鬼門十三針”,雙臂無力,哪還殺得了人。當時一團亂,不料翁曇卻將太君的屍身移到房內,點燃一炷細香,燒完一半後,他命掃麥將太君扶成坐姿,運功一掌擊向太君心口。令他們震驚的是,太君猝然迸出一口血,竟緩緩睜開了眼睛。當時沒人出聲,或者說,沒人還能夠發出聲音,腦中全是空白。

扁鵲,華佗,張仲景,醫術都很厲害,可是他們沒有親眼見過。而前方那滿頭蒼發的素袍公子,他們觸手可及。

太君複活後,翁曇繼而以銀針刺脈,讓太君進入昏睡。到夜半時分,太君醒來,他命掃麥煮了一碗藥粥喂太君喝下,這才告訴他們,太君身上的毒已經完全清除,但身體受創非常嚴重,需要慢慢調養才能恢複原本的健康。

在他們誠懇求問下,翁曇寥寥解釋了幾句,大意是以毒引毒,先將沉於心脈中的四葉重樓之毒引入身體各個細脈中,再遏製毒性,令太君短時間失去心跳。這段失去心跳的時間裏,血脈中的毒素因為生命的中止而失去效力,然後他以純厚內息直擊心髒,使心髒強行跳動,慢慢恢複生命。

怎麼好像在聽《搜神記》一樣?

“如果有個萬一怎麼辦?”班兒小聲咕嚕了一句。沒想到被翁曇聽見了,他居然不負責任地說。

“我用的本來就是厲方,活得下來,是你們老太君命硬,活不下來,那是天意。”總歸就是一句話,不關他的事。

庸醫啊……

他們終於認識到此人的正邪難測。隨後,翁曇寫了幾張方子給太君調養,原本昨日就要離開,卻不想家中又出了一件事。

這次出事的是麟兒。他本想再以重金求診,沒想到麟兒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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