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2 / 3)

印楚萇的出現並不能改變他今天的目標,才一轉身,印楚萇的聲音非常,不適時地,再度響起:“家就是家,不管有多少人,不管有沒有爭吵,總是一個家。一家人相處久了,或許有時是會有一些不愉快,可是……隻是……還是……不願散的……”

很壓韻!翁曇小讚一下,偏頭,“你和我說話?”他不想在印楚萇身上浪費時間,見印楚萇沒有直接回應,抬頭與他對視不算,他就當他繼續吟詩了。不理,直殺禪房。

秋那寺的主持是竹上大師,年過五十輪,修行三十載,個子不高,很瘦,但又沒到枯柴的地步。早就有小沙彌通報有人闖禪房,竹上初時一笑而過,直到掛搭的慧香急衝衝跑來他才困惑了一下,不知即將到來的闖入者是何等來曆。隨後,他又見印楚萇跟在一位蒼發公子身後走進來,以為蒼發公子是印府的朋友,便笑臉相迎。

印府是秋那寺的香油大戶,每年禮佛塑金身從不吝嗇,突然帶個朋友來他也不會介意哈……

竹上先與印楚萇寒暄,彼此稱呼,問了印老太君的身體,心中雖然詫異翁曇詭異的發色,但沒問出來。

翁曇一見慧香就貼了過去,故人相見分外眼紅。掃麥飄到有台身邊,開口就問他那天吃的熊力大補丸效果如何。有台低頭念經,眼觀鼻,鼻觀心,可是他又不敢念得太大聲,怕引來厭世窟窟主的關注。

翁曇隨興逗了慧香幾句,妖長美目向竹上一瞥,嗤哼:“竹上主持,你怎麼能讓慧香大師屈居在這樣一座小小的秋那寺。你難道不知道‘小廟容不下大佛’的道理?”

竹上合掌一揖,“老衲愚鈍,不知施主為何有此疑問?”

有台在一邊偷偷擦汗。他真想叫竹上假裝聽不見,聰明人……他是說聰明的出家人,都不會想惹到七破窟。

“請問秋那寺有幾座大殿、幾尊佛像?”

“由南往北,大殿五座:天王殿、大雄寶殿、法堂、羅漢堂、藏經閣。諸路菩薩三十六尊,其中大佛六尊:大日如來、彌勒、觀世音、文殊、普賢、地藏……”

“佛像用什麼材料塑成?”

“大佛以黃銅為內胎,外披漆彩雲衣,法座蓮台。”

“嘖嘖嘖嘖,”掃麥譏笑搖頭,“這種材料粗劣的佛像還好意思拿出來炫耀,主持你真是……”話在這裏停住,不言而喻的輕蔑讓竹上微微變了臉色,偏偏掃麥吊足了他的不滿後又澆上一瓢油,“你知不知道七佛伽藍有多少佛像?佛像以什麼材料塑胎?以多少金漆繪衣?請什麼人為諸佛點睛?佛像下的蓮台有多少瓣?每瓣上有多少花紋多少菩薩?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眼睛往橫染上一吊,掃麥惋惜道:“慧香大師,你屈在這裏真是浪費了。”

旁人聽了他的話,會理解成他為慧香抱不平,其實……

竹上不及言語,慧香已低吟佛諾,歎道:“貧僧在伽藍修行是修行,在秋那寺修行也是修行。佛像不在多少精粗,而在人心中是否有佛。何處不佛,何處是佛!”

“說得好!說得好!好一個‘何處不佛,何處是佛’!”印楚萇拍掌。掃麥瞪了他一眼,見自家師父沒什麼動靜,就繼續將矛頭對準竹上———

“竹上主持,說出來怕嚇到你。七佛伽藍有十七大殿,諸佛盡有。此外,東、西羅漢堂,內立羅漢八百八十一尊,寶塔八八六十四座,供奉佛骨舍利,三層藏經閣,古經珍籍羅列其中,另有戒台一座,長五丈寬三丈,可容百僧。秋那寺與七佛伽藍相比,簡直就是童子拜觀音。”一番話無比響亮,末了,他見有台在旁邊皺起眉頭、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謙虛請教:“我有說錯什麼嗎,有台大師?”

叫他大師啊……有台臉皮一跳,他原本隻想默默念經,被掃麥一問,不禁看向表情莊嚴的師兄。沒見師兄阻止,他歎了口氣,“我伽藍戒台長五丈八尺,寬三丈七尺。”說完立刻閉嘴。

“哎呀,抱歉抱歉!”掃麥竟然承認自己的失誤,連連道,“是我記錯是我記錯。還是有台大師秉性聰慧,對自家伽藍寸草盡知。”

有台合掌回禮,被掃麥讚得小臉通紅。他原意隻是想指出掃麥的數字錯誤,聽在竹上耳中卻成了故意顯耀的意思。

戒台大就能長蓮花嗎?

欺人太甚!

掃麥繼續澆油,“七佛伽藍內的大佛三分之一是銅胎金身,三分之一是木胎金漆,還有三分之一因為年代久遠,珍貴無比。其他力士、羅漢更不用說,栩栩如生,形態各異。近年來,主持句泥大師專請名師名匠繪製地獄變相圖,紅塵之中百態、千態、萬態從容羅列,萬劫不朽。”停了停,喘喘氣,他提高聲音,“總之,七佛伽藍就是———殿大、佛大、鍾大、鼓大、鼎大、台大!”

此情此景,舌綻蓮花!

竹上手拈佛珠,一個“大”字在耳朵裏回響了七八九十遍,不等慧香開口便道:“誠然,秋那寺的確不比七佛伽藍那般光耀。”

“主持明白就好。”落井下石之餘,掃麥不忘憐憫地拍一拍有台的肩。心有靈犀呢……

寂聲良久的厭世窟窟主終於咳了一聲,“掃麥,不得無禮。”

“是,師父。”

“對了,印大公子……”翁曇點名叫人,“聽說印府每年都為秋那寺供奉了不少香火,慧香大師從七佛伽藍遠道而來,陋身修行,廣傳佛法,你們倒不如將香火轉供七佛伽藍,得到伽藍佛祖的庇佑,這樣才能子孫興旺,財源廣進,家宅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