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不加節製,新主忌恨(1 / 3)

乾隆六十年(1795年),乾隆皇帝已屆85歲高齡。他即位之初,曾立誓若在位60年,即將皇位傳給嗣子,不敢超過康熙皇帝在位61年之數。當年九月,乾隆於勤政殿召集王公大臣,開啟藏在乾清宮“正大光明”匾額後的密旨,宣布立永琰為太子,命將永琰的“永”字改書為“顒”。次年正月初一,農曆新年的第一天,在濃重節日氣氛中,奉行了授受大典。乾隆皇帝帶領顒琰詣堂子、奉先殿、壽皇殿行禮,然後,至太和殿,莊嚴的禪位儀式就在這裏舉行。乾隆皇帝手捧代表皇帝權力的玉璽,授給顒琰。頒詔天下,改元嘉慶。同時,賜宴宗親藩王。顒琰正式登基,這就是嘉慶皇帝。而乾隆自己居太上皇位。

一朝同時有兩個皇帝,這在曆史上是絕少有過的現象,而對當時的臣子們來說卻並不是好事,因為他們不得不同時麵對兩個主子,老皇帝餘威猶在,得罪不起;新主子早晚會總攬大權,可以決定你以後的命運,當然更惹不起。種種跡象來看,和珅幾乎不假思索地就站在了老皇帝一邊。或者深一步說借老皇帝之威強化自己的權力。這不僅因為和珅與老皇帝間長年相處積累了深厚情誼,並達成了很深的默契,更因為和珅看到老皇帝根本不想放權,這棵大樹仍可乘涼,仍有利用價值。

乾隆皇帝禪讓後其實是一絲一毫也不肯讓權,他是那種越到晚年,對虛榮和權力的欲望越強烈的人。決定傳位的同時他就明確宣布,凡遇軍國大事和用人事宜,他決不會置之不問,而仍要親自處理。他命軍機大臣擬定的傳位規定,使太上皇的禮儀規格和實際權力都遠在嗣皇帝之上,嘉慶雖貴為天子,乾隆卻是淩駕於天子之上的天子之父。他決不甘心做曆史上常見到的那種養尊處優可是毫無實權的太上皇。

按他的規定,太上皇帝仍然自稱為“朕”,他的諭旨,稱為“敕旨”。題奏行文時,遇天、祖等字高四格,太上皇帝高三格,嗣皇帝高二格抬寫。太上皇帝生辰要稱萬萬壽,嗣皇帝稱萬壽。文武大員進京陛見,新任官員離京赴任,都必須覲見太上皇,恭請太上皇的“恩訓”。這還不夠,傳位以後,乾隆借口已在養心殿居住了60年,隻有這裏才“安全吉祥”,才便於召見群臣,無論如何也不肯搬到早就修葺好的寧壽宮。於是,理應入主養心殿的嘉慶皇帝,隻好仍屈居在皇子所住的毓慶宮中,乾隆還給毓慶宮賜名“繼德堂”。這一點,和珅當然都看在眼裏,心中有數。

另外,嘉慶改元,全國上下當然應該統一使用嘉慶新曆,可是清宮中還是用乾隆年號,譬如乾隆六十一、六十二年,等等。據說,紀曉嵐就曾留有這麼一本皇曆。新皇帝即位,按說錢幣也該改鑄“嘉慶通寶”,可在這幾年,卻是乾隆、嘉慶兩個年號各半分鑄。

此時的嘉慶皇帝,已是35歲的壯年,滿肚子抱負不得施展,反倒成了太上皇的陪侍。正月初一,禦太和殿的不是皇上,而是太上皇,皇上隻能率領著王公大臣以及百官在殿下向太上皇慶賀行禮。太上皇外出巡幸,他不得不跟隨左右,太上皇麵南聽政,他隻能在殿內西向侍坐,每日隻全神貫注於一件事,就是太上皇帝的喜怒哀樂,這是嘉慶皇帝修心忍性的一段日子。朝鮮史書上,就有這樣一段記載:

嘉慶元年(1796年)正月十九日,也就是傳位大典舉行的半月以後,朝鮮到清朝朝廷進賀的使節李秉模,被乾隆召見於圓明園的山高水長閣。諸位使臣到乾隆禦榻前跪叩之後,太上皇帝便派和珅宣旨說:“我雖然歸政,大事還是我辦。你們回國問國王平安,道路遙遠,就不必差人來謝恩了。”黃昏時分,太上皇帝從山高水長閣出來登上一隻小船,嘉慶皇帝也坐上一隻小船跟隨著,讓李秉模等人乘大船跟在最後,行幾裏許,下船進入慶豐閣殿,又見太上皇躺在樓下的榻上,嘉慶皇帝侍坐一旁,看戲喝茶。

回到住所後,李秉模曾遣人去禮部詢問:“從今以後,我國凡有進奏進表的事,是不是要在太上皇帝和嗣皇帝麵前,各進一份呢?”他得到的回答是:“現在軍機處還未定例,以後會發文書的”。二十六日,李秉模等人被召到禮部,官員向他們宣讀了太上皇的禦旨:“以後外藩各國,隻須查照年例備表進貢,就沒有必要添備貢物給太上皇帝、皇帝分成兩份呈進了。”

三月十二日,朝鮮國王召見了回國的李秉模。國王問他:“太上皇身體還康健嗎?”

“還好。”李秉模回答。

“聽說新皇帝仁孝誠勤,聲譽遠播,是嗎?”

“看相貌倒是和平灑落,隻是看他在終日歡宴遊戲之時,總是目無旁視地侍坐在太上皇身旁,太上皇喜則亦喜,笑則亦笑,也就知道他是什麼樣了。”

實際上,這正是嘉慶的韜晦之計。他平日起居和臨朝,沉默持重,喜怒不形於色。可每當舉行經筵典禮的時候,他卻傾聽得特別專注,而最受他眷顧的,是閣老劉墉和紀曉嵐等人,這大概是因為他們在朝野德高望重,為人正直,並且唯獨他們不阿附和珅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