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重新回府之後一頭紮進了重建虎賁軍的事務中,將家中一切雜物都拋給了鏡心打理。皇帝與他之間又恢複了那種君臣父子堂而皇之的狀態,上朝奏對,下朝各自忙著各自的。有時候也會將齊王召入宮去,無非賞賜嘉獎一番便又回來。這期間益陽倒是辦了件事兒,以楚紅的本名為鏡心請封為齊王府良娣,也算正式給了她名分。
也曾經有人提過為齊王選妃的事,卻被父子倆不約而同地顧左右而言他了,如此一來善於察言觀色的眾人便決口不再提。
自打入了春,皇帝便覺精神不濟。清明這日太廟祭祀指派齊王主祭,這也是正常的安排,大散關之前便經常如此,朝野自然無話可說。
太廟祭祀是朝廷重禮,非同小可。按禮齊王要先在太廟署致齋三日。臨走是楚良娣忙前理後地收拾了一大包衣服,細細叮囑紫嶽等人好好照應。益陽忍不住笑話她:“哪裏用得著這麼多東西?又不是去坐牢,祭祀大禮自然有該穿的禮服,繁瑣的很,哪裏有空穿這麼多衣服?”
楚良娣也有些訕訕地,她自有了名分後整個人都矜持了起來,不大同齊王在光天化日之下嬉鬧,此時雖然小別在即,但當著紫嶽等人的麵也有些局促,隻能勉強笑道:“大概自從進了京就沒有跟爺分開過,這會兒心裏突突跳著,著實不安呢。”
益陽伸手覆住她的左胸,問:“是這裏跳?”
楚良悌頓時大窘,滿臉通紅地轉身後撤,連連跺腳:“這麼多人,爺你做什麼!”
益陽哈哈大笑著上了車朝太廟去。
太廟三日竟是難得的悠閑。這裏雖然沒有亭台樓閣,但每日裏隻是站在靜謐的大殿外,看著金瓦琉璃的屋頂上方雲卷雲舒,便自然會令人生起一種肅穆莊重的心情來。益陽每日與禮部的官員溫習禮儀,日子倒也過得飛快。
到第三日晚上,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就連九旒冕官,十二層禮服都已經試穿妥當,備在一旁,等待次日一早,天不亮就穿上。這一晚仍舊是齋飯,雖然沒有酒肉,卻都是可著益陽的口味做的,幾樣小菜口味別致,還有一碗蓮藕湯,卻因為不當季而難得新鮮。益陽吃了幾口菜,正要喝湯,忽聽外麵有人聲,片刻就有內侍進來稟報,說是陛下身邊派人來問話。
益陽立即放下碗筷起身相迎,見到從外麵進來那個內侍打扮的人卻突然愣住。
燭光搖曳,並無法照清來者的麵容,但即便是這身打扮,益陽也早已經熟悉。他收了收神,擺手讓閑雜人等都退下,這才冷冷笑道:“良妃娘娘莫非又來求子麼?真把我當做送子觀音了?”
對方緩緩抬起頭,燭光下那雙眼睛氤氳有情,瞧得益陽又是一怔,半晌才冷哼一聲扭頭避開。璿璣掃了一眼屋內,二話不說走到桌前,將那碗藕湯一口氣全都喝了。
益陽看著隻覺稀奇,哪裏會放過這麼個刻薄的機會,笑道:“堂堂大內還沒辦法讓娘娘吃頓飽飯?大半夜跑我這裏搶食兒來?”
璿璣擦了擦嘴,這才轉身麵對他,淡淡笑道:“我的底細你是知道的,從小生長在楚鄉,家鄉就專產這蓮藕。可惜後來不管是在定陶還是在京城,能吃到的機會都不多,這碗湯做得還真地道。”
益陽愣了一下,本能地諷刺:“那可真是魏家虧待了良妃娘娘,這樣疏忽怠慢,隻怕傳到定陶去,會是了不得的大事呢。”
璿璣靠在桌子上看著他,目光清澈平靜,對他的種種刻薄譏諷無動於衷。這樣的目光讓益陽煩躁了起來,斂去浮在麵上的冷笑,沉聲問:“你到底幹什麼來了?”
璿璣微笑:“這才是講道理的樣子。”她扶著桌沿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向他伸出手:“益陽,陪我說說話。”
益陽怔了一下,這要求太過突兀,和她此時突然出現一樣不合情理。他的目光從她的身上轉向桌麵,落在那個已經空了的碗上,突然明白過來,臉色劇變,衝過去一把掐住璿璣的麵頰:“你喝了什麼?吐出來,快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