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皇甫長安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穀主大人的四條狗腿。
大概是因為在泥地裏狗刨似的滾過一段路,那貴得讓人流淚的衣服早已破敗不堪,沾滿了黏糊糊的泥巴,從外到內都濕透了……再加上天冷和受驚的緣故,花賤賤的整個身子都凍得很僵,戳起來手感都是硬硬的。恐怕他這會兒,丫也就隻有一個地方是軟的了。
抓起他的手臂提起來,鬆開,提起來,鬆開……懶趴趴地沒有力道,果真是扭曲成了不正常的弧度,一看就是被打折了的下場!
臥槽!那群家夥真尼瑪禽獸不如,蛇蠍心腸!他們怎麼能忍心對土豪大大下這樣的狠手,都不要命了嗎?!
花賤賤可是連她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主啊有沒有?!
完蛋了,這要是救活了花賤賤,到時候一旦花賤賤“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明槍傷不了,就來幾千發暗箭神馬的,後果不要太慘無人道!
可要是對穀主大人見死不救……嚶嚶嚶,萬一花賤賤被別人救走了,她絕逼會是shi得最慘的那一個!
抓著花賤賤的斷手捏了捏,皇甫長安抬手抹掉臉上的雨水,緊張地咬了咬牙。
“你忍著點,我幫你接回去,要是覺得太疼的話就……不要大意地叫出來!你放心,小爺我不是那種喜歡落井下石的賤人,絕對不會嘲笑你的!”
花語鶴還是有氣無力,一派生無可戀的模樣,隻有兩片淡青色的嘴皮子還能動,吐出來的聲音也是半死不活的。
“所以……剛才嘲笑本穀主的那個蛇精病,是夜叉變的嗎?”
“靠!都什麼時候了,嘴巴還這麼欠!活該你被人揍成這幅狗樣兒!這時候難道不應該說幾句好聽的來哄小爺高興嗎?小爺心情好了,下手自然就會溫柔一點,你也會舒服一點嘛……來,說兩句好話哄爺開心開心?”
沉默了一陣,某土豪大概是從來沒有說過神馬好話,所以絞盡腦汁想了好久,還是沒有頭緒,便抬了抬眼皮問她。
“你要聽什麼好話?”
難得花賤賤如此乖巧懂事,皇甫長安頓時心頭一樂,勾起眉梢想了想,道——
“別的好話本宮也不愛聽,醬紫吧,來……你跟著本攻念一遍……‘啊!不要!亞蠛蝶……啊……不行了……’嗯?記住了嗎?要不要本攻再念一遍?”
聞言,花語鶴抽了抽眼角,一貫從容優雅的神態終於徹底淪為了麵癱。
“啊、哈、哈!”
太子殿下別鬧了好嗎?!
這大半夜的,在這種荒無人煙的亂葬崗裏,時不時還有鬼哭狼嚎的聲音傳出來……丫居然還那麼聲情並茂地叫口床,鬼都要雞凍得從墳墓裏爬上來了有沒有?!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兩個根本什麼都沒幹啊!甚至連褲子都沒有脫!
“哈你大爺啊哈!死要麵子活受罪!別說小爺我沒給過你機會啊,是你自己不懂得好好珍惜……那就別怪小爺我辣手摧菊了!”
沒聽到期待中的呻一吟聲,皇甫長安不由垮下了表情,一臉不滿足地瞪了他一眼!
爾後,堪稱是粗暴地抓起了花語鶴的斷手斷腳,一連“哢嚓!”了好幾下,毫不憐香惜玉地將他被打折了的骨頭狠狠地接了回去!
漆黑的郊外,淅淅瀝瀝的雨幕中,間或響起幾聲驚悚的鳥鳴……不遠處的天宇邊,雷聲滾滾,閃電嘶鳴,將整個天地一陣一陣地打亮,隱隱透露出幾分恐怖的氣息。
幽謐的山腳下,明明滅滅地搖晃著一點火光,很有些陰詭的味道,尤其是當樹林下猛然暴起一聲淒切的嚎叫,更是驚飛了枝頭上棲息著的兩三隻貓頭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陡然間被皇甫長安毫無預兆的叫聲嚇了一跳,花語鶴抖了抖眼皮,驚魂甫定地投來一縷無法理解的目光!
“被打斷狗腿的是本穀主,被接骨的也是本穀主,本穀主都沒有吭聲……你叫什麼?!”
“就因為你沒吭聲,我才幫你疼啊!至少喊出來感覺會好受一點嘛,是不是?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是不是舒服多了?嗯?”
皇甫小賤才不會承認,她其實就是故意為了嚇他的,然後再偷偷地欣賞一遍穀主大人驚慌失措的神態!哦嗬嗬……那絕逼是可遇不可求的啊!錯過了這一次,下一回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啊!
瞅著皇甫長安那張陰謀得逞的賤笑著的小臉兒,花語鶴發誓……如果他現在可以動,一定要狠狠地撲倒她,幹到她哭著求饒為止!
不,求饒都不行!幹到她昏死過去為止!
拍拍手站了起來,皇甫長安脫下濕答答的外衣,被冷風吹得有些發寒,這四下又沒個寬敞一點可以避雨的地方,不得已,隻能扶著一臉殘怨的花賤賤站起來。
“能自己上馬背不?總不用本攻抱你上去吧?!嘖……不是已經幫你接好骨頭了嗎?怎麼連站都站不穩?”
花賤賤整整比皇甫長安高出一個腦袋,骨架也很大,眼下搖搖晃晃地靠在皇甫長安身上,跟塊大石板似的,險些沒把她那細胳膊細腿兒的撞倒在泥潭裏。
走了兩步,花賤賤幾乎是全身的體重都架到了她的身上,兩條大長腿仿佛不是長在他身上似的,紮根在了泥淖裏……別說走,能不能拔出來都是問題,完全不像是可以自由行走的樣子,僵硬得讓皇甫長安有些驚奇?尼瑪!這貨被凍成雕塑了?!
“我沒力氣了,他們對我下了藥……”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穀主大人是打死都不會承認的……他才不是因為太害怕了,所以腿軟得連走都走不了!
“操!還真特麼是打得九分死的節奏啊……一點水分也沒有,要不要這麼心狠手辣?”
皇甫長安嬸嬸地覺得,她很有必要重新審視一下家裏那幾隻狐狸了!
連身為史上第一坑我的花賤賤童鞋都被他們整得這麼慘,以後采菊的道路豈不是更難走了?稍微脆弱一點兒的小雛菊,還不得直接給他們玩死?!嚶嚶嚶……表醬,大夥兒同為天涯淪落菊,難道不應該相親相愛一點嗎!
好不容易,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總攻大人終於把花賤賤弄到了馬背上,抓起他的兩隻爪子往自己腰上一搭,皇甫長安長長吐了一口氣,由衷地覺得一夜七次都沒有這麼累!
“抱緊了,小爺現在就帶你回家,洗白白,然後炒了,吃掉……藥藥切克鬧!什麼樣的節奏才是最呀最搖擺,什麼樣的匊花才是最……操!”
還沒開始唱,才一鬆手,馬蹄不知踹到了什麼東西,整個兒一顛,花賤賤直接就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皇甫長安臉色一變,暗叫不好,緊跟著就撲過去抓他,眼見著花賤賤的腦袋就要磕到了旁邊的石碑上,皇甫長安一個拙計,縱身跳下馬背,抱著他的楚楚纖腰滾到了地上,胳膊肘猛地一抽,重重地撞上了怪石嶙峋的亂石堆上,痛得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爆了句粗口。
聽到她的痛呼,花語鶴也知道她撞得不輕,奈何他現在全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力,別說是起身,就是轉個頭都很困難,隻能背對著問了一句。
“你怎麼樣?撞到哪裏了?”
“不是勞資撞到哪裏了,是你的手肘撞到勞資胸肌了……!”
前後受襲,皇甫長安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真心想一腳把他踹飛!奈何她也知道花賤賤這回確實不是故意的,不然……丫隻怕會做得更過分!
稍微挪了挪手,花語鶴歎了一口氣,低低道。
“你走吧,別管我了。”
穀主大人顏麵掃地,真的是想上吊的心都有了,更何況還是被皇甫小賤逮了個正著……光是想著,就各種心如刀割,寧願她沒有出現。
他一向高高在上,從來沒有求過誰,也不會開口求誰。
皇甫長安若隻是來看他笑話的,哪怕嘲笑完轉身就走,他也不會開口留她半個字。
無關麵子和自尊,隻是從小就養成了那樣的習慣……無論摔得多狠,跌得多狼狽,總是會自己一個人站起來的。
他的人森裏麵,不需要別人的插手,不需要別人的援助,因為自小他便是一個人,高興也是自己,傷心也是自己,多一個人來分擔痛楚,以後便會多一分剪不斷的牽扯。
而他,並不需要那樣的牽扯,不想再承受又一輪的拋棄。
他寧願一個人活得瀟灑,也不要在某一天滿懷熱切地轉頭的時候,卻隻看到落空的街角……沒有希冀,便不會有失望。
他獨自一人,便可以過得很好,很好。
這一回,是他犯了賤,越了界,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玩得過火了一些……原本在解決完韓府的事情之後,就該跟皇甫長安撇開關係,她繼續做她的太子,他繼續當他的穀主,這樣的關係才是最愜意平和的。
卻沒想到,他低估了那幾個男人對她的占有欲。
不過是幾句玩笑話,竟然就招來了那麼強烈的妒意,害他淪落至此,狼狽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