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八十年之約(1 / 2)

11.

當年的四元村和河源村經曆幾十年的變遷,連村名都已消失,現年92歲的塞子和兒子一起住在城裏。

神棍阿宏最討厭坐車,腰都快酸死才到達目的地。這是一片高檔的住宅小區,從小區大門到自己家的門,前前後後需要經過五道大門,刷三次卡,見到兩次保安,宛若層層把關的監獄。神棍阿宏深深地以為,城市雖然繁華卻失去了基本的安全感,不像自己家裏,拴一條狗就萬事具備。

房子不小,裝修也不錯,但是裏麵的人各個麵色凝重,氣氛極度的壓抑。

神棍阿宏是塞子指明要找的人,他的出現引起全家人的好奇。張懷介紹完神棍阿宏的身份後,徑直將他帶進爺爺的房間。

房間內瘦弱的老人如同即將徹底潰爛的枯樹,讓人領略著歲月的威力。神棍阿宏自從十歲時得知方玲兒冥婚的事情後,曾不止一次夢見那樣的場麵——兩個頑皮的孩子趴在山上,望著山坳裏運送屍體的轎子,陰森、清涼、詭異、冰冷。

一轉眼,頑皮的八歲孩童,已經老成這副模樣。

房間內有張懷的父親,張懷再一次介紹神棍阿宏,張懷的父親淡淡的點點頭。他並不相信神棍,甚至嗤之以鼻,然而行將就木的父親深信不疑,便隻能將孝順放在第一位。

“你們先出去,我和老人談談。”神棍阿宏說道。

張懷父子二人離開後,神棍阿宏坐在床邊摸著老人的手,輕聲說道:“塞子,八十年之約,我替祖師爺看您來啦。”

塞子這個稱號原本是張家不能說的禁忌,然而此刻老人卻沒有任何不悅,一直處於昏睡狀態的塞子睜開眼,說道:“八十年,終究躲不過,把你盼來我就放心了,你是宏,還是雷?”

“我是宏,神棍阿宏。”

塞子蒼老臉上的一雙幹癟的眼如同兩口枯井,毫無生色。然而此刻,卻流出兩滴淚花,悲傷地說道:“宏,我怕,不為自己,怕連累家人啊。”

“我這不是來了嗎?”

“哎,我老啦,動不了啦。”

“您就踏踏實實的睡吧,祖師爺沒辦法完成的,我們徒子徒孫替他完成。”

“好啊,好啊。”塞子欣慰的看著神棍阿宏。

屋外聚滿焦急等待的張家人,神棍阿宏出來後覺得自己快被這一家人各種不同的眼神灼燒壞了。

他被張懷帶到重孫張鵬安的房間,八歲的張鵬安因為噩夢的事已經嚴重影響了日常生活,連學校都去不成。這會兒他正坐在書桌前埋頭畫著什麼,不用多想也可以知道,他一定是在畫麵具,因為整個房間無論床上還是地上,到處都是畫著麵具的畫紙。

“安安,別畫了,有人來看你啦。”張懷說道。

張鵬安低頭不理,隻存在於他和麵具的世界。張懷又喊了兩句,還是沒有得到回應。神棍阿宏讓他不要再喊,隨手撿起一張畫紙,盯著上麵的麵具說道:“本不應出自你兒子之手呢。”

“哎,您也看出來了?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會畫出這麼有水平的麵具呢?”張懷哭喪著臉,小聲說道:“會不會被鬼纏身?”

神棍阿宏在屋內走了一圈,滿屋子有上百張畫紙,上麵的麵具都是用蠟筆畫的,無一例外所有麵具的大小、樣式以及成畫的感覺完全相同,不要說八歲的孩子,就是個善於繪畫成年人,不經過專業訓練也很難做到,除非用打印的方法。

神棍阿宏站在張鵬安的身後親眼看著孩子畫畫,張鵬安緩慢有力的繪畫技巧簡直令人震驚。當下,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敢再托大,立刻摸出黑色的小瓶子,說道:“找塊紅色的布,把瓶子放進去,縫在孩子衣服口袋的裏麵,除非我說可以,否則不許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