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這一夜談得漫長,待一切結束後,神棍阿宏疲憊的伸著懶腰,招呼瓜頭過來。瓜頭不明所以,卻還是順從的來到麵前。神棍阿宏微微一笑,抬手直奔瓜頭的手,瓜頭一驚,向後躍開,問道:“大師,您這是作何?”
“怕我收了你?我可不是鍾馗。”神棍阿宏說道。
“當然不是,俺與女鬼相處八十載,身上陰得厲害,怕波及在您身上。”瓜頭說道。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來,我有話對你說。”
瓜頭猶猶豫豫的來到神棍阿宏麵前,神棍阿宏嘴中念念有詞,原本人鬼殊途,不得相見,亦不得相觸,唯有彼此之間產生聯係才有交集。比如厲鬼可以利用各種方式嚇唬或傷害活人,亦或者活人利用手段逼迫鬼靈現身,做不願意做的勾當。總之,得有媒介才能彼此相見。無緣無故隻會不得相見,不得相害。
神棍阿宏與瓜頭之間隻有引魂燭的聯係,誰也碰不了誰,隻能看得見,聽得到。一旦屋內引魂燭的煙消散殆盡,就又要陰陽兩隔,看不見聽不到了。
神棍阿宏想與瓜頭產生更多的交集,這需要念咒。念咒後神棍阿宏的活人手,可以觸碰在瓜頭的鬼靈手上。二人手牽著手,猶如長輩對晚輩的關照,神棍阿宏淡淡的說道:“瓜頭,你若活到今天,是個將近百歲的老人,我得尊重你。然而你死時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時間定格於此,我就拿你當孩子看待。你這八十年忍耐的辛苦鮮有人知,真是難為你了。”
聞此,背負親手殺死父母親人之罪名,忍耐鎮壓女鬼八十載之寂寞苦悶,不得投胎不得做鬼,隻能等待煙消雲散之悲慘命運的瓜頭淚如雨下,那個摘不下來的麵具背後,已被淚水浸濕。
八十年間,這是瓜頭第一次被人觸摸肌膚,這種感覺就像他還活著一樣,親切、溫暖、實實在在、富有人情味。瓜頭被永久定格在十幾歲的狀態,永遠都是個孩子,他渴望與人交流,渴望被嗬護,渴望被肯定。但是八十年裏整日與惡靈相伴,即便自己已經不是活人,卻依然感到無盡的痛苦。此刻他終於品嚐到人活著時候的感覺,盡管不是活著的全部,可他還是想要抓住不放,他幾近本能的依偎在神棍阿宏的懷中不停地哭,哭盡對父母親人的愧疚,哭盡八十載的孤獨。
神棍阿宏摟著瓜頭,人、鬼、靈、畜,無論何時,隻要有情便永遠都是一個世界的存在。
“大師,謝謝您,俺感覺好多了。”瓜頭放肆的大哭後,怕自己身上的陰氣太煞,不敢在神棍阿宏身邊逗留,果斷離開幾步的距離。
神棍阿宏說道:“天快亮了,我得休息一會兒,順便根據你的敘述想想對付女鬼的辦法。”
“大師,俺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您了,使命已經結束,您什麼時候送俺上路?”
“你當真活得倦膩了?”
“俺這哪裏算是活著啊,大師,俺會聽您的話,但凡有能夠幫忙的地方請盡管吩咐,等您降服女鬼之後,請快些送俺上路,八十載夠煩的了,索性一了百了來得痛快。”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好話攔不住想死的鬼,我要睡了。”神棍阿宏躺在床上。
天色眼看就要轉亮,神棍阿宏沒有睡熟,閉目思考降服女鬼的事,順便把1930年和1934年的複雜事情捋清楚些。偷瞄瓜頭時,瓜頭坐在牆角,抱著膝蓋一幅微弱可憐的模樣。
天亮後,神棍阿宏從包裏取出一塊玉石,光滑圓潤,色澤柔光,實屬上品。
“瓜頭,灰飛煙滅前想不想去見見塞子?”神棍阿宏問道。
瓜頭激動地站起來,說道:“想……當然想……”
“你依附在這塊玉石上,就可以不分白晝的跟在我的身邊,再不懼怕陽光和界限。”神棍阿宏說道:“但是你的行動範圍有限,隻可以跟在玉石周圍,而玉石要放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