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倩那天是怎麼死的(1 / 2)

這幢老宿舍隻有三層,從前是以中間的樓梯分界,左麵為男,右麵為女。現在左麵的男寢已經成為了倉庫。走在木質地板上,不時會傳來嘎吱的響聲。樓裏到處都彌漫著黴味,樓道裏的牆上總有著一層似有似無的水氣,二樓的正廳上還貼著原來我在校時就有的尋物啟事。拐角處敞著門的廁所裏還是堆集如山的衛生紙,水房裏的壞掉水龍頭依然沒有得到解決,隻是隨便用幾條塑料布將它纏住,水還是不斷地從縫隙中淌出。我走進水房洗了把臉,我看見水池裏臉盆裏泡著一條女人的白色內褲,似乎已經被穿了很久,上麵已經有了洗不掉的黃色痕跡。

我敲了敲406的門,沒有什麼反應,但門沒有鎖。我推開了門,一個穿著紫色睡裙的女人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看著我。那天我穿著一條深藍色的歐版牛仔褲,班尼路的小紅白格襯衣,下擺沒有掖在褲子裏,外麵是淺色外衣沒有拉拉鎖,斜肩背著一個銀灰色包。我衝著那個女孩笑了笑。

你是趙穎吧。

那個女孩愣了愣,我接著說,你不認識我,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張倩的事。

趙穎沒有好氣地說,你誰呀?人都死了有什麼好問的。

我叫杜明,是張倩的高中同學,張倩突然出事了。讓我感到挺意外的。

趙穎對我的話並沒有懷疑,哦了一聲便又坐到床上了。她不認識我,畢竟在學校裏認識我的人並不多。

她抬起手向上指了指,這上鋪就是張倩的床,她的東西也全在這,她家人來時也沒有拿走,我都準備讓守衛把這些給扔了,沒什麼問題吧?

我站在床頭,手輕輕地從枕頭一直拂到床單。上麵的褶皺全都是師姐留下的,每次師姐都是從這張床上跑下來去接我的電話。我把頭埋在被子裏,已經有了灰塵的被子讓我有些窒息,我的淚慢慢把被麵浸濕。過了一會,我感覺有什麼在碰我的腿,我低下頭去看,趙穎人整個人大八字地躺著,她用垂在床沿下的右腳踢著我。

喂,你真的是她同學嗎?你們倆什麼關係?

其實我在高中時追過張倩,可是她不同意。然後我就出國了,今年才從美國回來。結果回來才知道她已經死了。

真的?!

聽到這,趙穎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認真地看著我。

不會吧,你長這麼帥,張倩怎麼會不同意?

因為我比張倩小兩歲。

是嗎,我說你看上去挺小的嘛。到現在還想著張倩哪?

趙穎看著我紅著臉不說話,以為我是在害羞。她站起來沿著床邊蹭到我身邊嗬嗬笑著。

你還是把張倩忘了吧。就算她不死,她不也值得你這樣了,賤貨一個。

我的呼吸越來越沉重,汗已經開始流了下來。我的耳朵裏開始哄鳴,眼前的東西也開始模糊起來。

你怎麼了?趙穎注意到了我的變化。

可能有點暈車吧。

趙穎不失時機地扶住我,胸有意無意地貼到了我的手臂。

我想到床上躺一會行嗎?我指了指張倩的床。

那可是死人床呀。趙穎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沒有關係的。

我脫下鞋爬上去,床有些小。

你膽真大,你真應該學醫。

也許吧,你不也一樣不怕,連房都不換還是住在這嗎?

趙穎哈哈了一聲,學醫的就這樣,有什麼好怕的。再說現在職工宿舍這麼緊張,難得自己一個房間呢。

我問趙穎,張倩那天是怎麼死的?

醫學院出身的,不論男女對生死看得都很淡。趙穎隻是像閑聊一樣的對我說著,但如果死亡將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是否還會這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