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杜明。嗯,今天是2002年9月13號星期五,現在是北京時間上午8點26分。距離開車還有四分鍾,再有十個小時我就會回到我的故鄉。那裏會是什麼樣子呢?對於我而言,故鄉與母親不過是手上的這封信而已……

哈哈!坐在我旁邊的女孩再也忍不住,大笑了出來。我按下了MP3機上的Stop鍵,停止錄音轉過頭看著她。她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喂,你幹嗎自言自語的?我回過頭沒有理她,她卻毫不在乎地湊了過來。

你去哪裏的?

X莊。

X莊?我也是,太好了。見我沒有理她,她也隻好扁了扁嘴不再說話。

那條山路很崎嶇,彎彎曲曲的小路上滿是大大小小的石頭,我坐在車上好像坐在彈床上一樣。一想到不久就會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我的心也跟著汽車一上一下的。X莊,養母說那是一個窮得雞都不生蛋的地方,聽說那裏有電還是最近五年的事情。如果當初我沒有被我的父母送了出來,我想現在自己也許就像電視裏的農村人那樣正蹲在門口吃苞米麵粥呢。想到這我轉了轉身看著坐在我身邊的女孩,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身體發育得很好,也許是因為農村孩子總勞動的原因吧。她放在腿上的雙手很長,有點粗糙,身上穿的牛仔褲和套頭毛衣一看就是地攤貨。這麼顛的車竟然也能睡著,她的頭一下一下地撞著我的肩膀,她在睡夢中也皺著眉頭。為了讓她睡得舒服點,我往下坐了坐,讓她的頭正好枕著我的頸窩。她枕了一會,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當我再次轉頭時正好碰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好看。嗬,真看不出來,你還會這麼好心。說完,她轉了轉頭,讓自己枕得更舒服些。為了不讓自己被汽車顛起來,她挽住了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正頂著她的凸起的胸部。哎,把你剛才拿著的東西借我吧。我從衣兜裏拿出MP3機遞給了她,一邊告訴她怎麼用。她把MP3機拿在手裏來回地看著,我想聽你剛才錄的東西。我伸過手在MP3機上按了幾下,讓她聽剛才的錄音。當她聽到自己的笑聲也被錄下來的時候也跟著哈哈大笑,結果就這幾句話她竟然反複聽了好幾遍。看她自己玩得高興,我就又轉回頭看著車窗外。突然她拉了拉我的胳膊,這裏麵錄的《很愛很愛你》是誰唱的。我說是我女朋友,她便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她坐起來,用力地打著我的肩膀,大聲喊著完了完了,我把你女朋友的錄音給刪掉了。我回頭看著她,沒關係的。她的臉緊緊貼近我的臉,我能感覺到她吹過的氣息。真的嗎?我是騙你的。咦?你的額頭怎麼了。我摸了摸,睡過一天覺,額頭的傷口已經結痂了。哦,不小心弄傷的。她笑著說,像二郎神。我也笑了。

你去X莊幹什麼?

探親。

探親?誰家呀,我從小在那裏長大,那裏四十幾戶人我都認識。

我親生父母家,好像叫杜洪福吧。

啊!

她忽地站起來,然後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地上。手腳不停地抽搐,不一會她口裏竟然全是白沫了,是癲癇。我連忙叫旁邊的乘客幫忙按住她的手腳,自己則用力地撐開她的嘴,把拿出手帕團了團讓她咬住。我翻了翻她的包,果然找到了藥,把藥硬塞到她的嘴裏,又灌進去些水。她的喉嚨裏咕嚕地響著,我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吐出來,終於她把嘴裏的藥咽了下去。吃過藥不久她就睡了過去,我擦了擦手上黏黏的她的唾沫,把她的頭枕在我的腿上,乘客以為我是她的男人都衝我笑著。過了半個多小時,她終於醒了過來,醒過來的第一句就是衝著我喊。

你別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