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受鼠(1 / 2)

往回趕的路上,對正德皇帝如此行事不怎麼理解的江彬若有所思,正德皇帝支著腦袋道:“問吧!教你跟著本就不打算瞞你。”

江彬沉吟半晌,終是忍不住道:“皇上為何不嚴查此事?”

丟了題本這可是殺頭之罪,此事必有牽連。正德皇帝卻寧願屬個一目了然是其本人的化名,披紅傳詔,挑釁全體文官?

正德皇帝笑了笑:“□□當年懲治貪官可謂是毫不留情,將六部殺得隻剩個把戴罪立功的……如今,你是要我這手上毫無實權的效法□□?”

江彬愣了愣,心知此事舉步維艱,不免有些頹喪。

“實則,他們的心思也簡單得很——怕宣府擁兵自重,有朝一日騎到他們頭上。”正德皇帝拿扇子敲著掌根,“這事我說不準,但總會給王繼一個交代。”

江彬訝異地扭過頭來,就見了半合著眼的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伸過手來握江彬的,江彬從耳朵紅到脖子根,卻並未躲開。

這日,江西洪都的寧王府裏迎來了一位貴客——方上任的江西巡撫王哲。王巡撫是受了寧王之邀而來,這位進士出身的文官,來時傲睨自若,走時怒目橫眉。無人知寧王朱宸濠與這位巡撫大人究竟說了什麼,隻知二人不歡而散。左長史劉卿自然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分毫不差地轉述給了錦衣衛。

盡職照顧兔子父子的吳太醫對此事全然不在意,臨睡前依舊盡心盡力地給小兔子講故事。早就洗白白的小兔子卷著被子倚在吳傑懷裏,滿懷期待地眨巴眼睛。吳傑揉了揉小家夥,滿意地發現經過自己的調理,小家夥額角已長出了不少碎發。再順把毛,嘖……這手感……

心情大好的吳太醫開始給小兔子講故事。照例,故事的主角是位名垂千古萬人敬仰的英雄。吳傑從他的出身講到他的輝煌再講到他的慘烈,小兔子總是前半截聽得津津有味,後半截聽得黯然神傷。

“吳太醫,為何他們都落得如此下場?”

吳傑捏著小兔子的小肉爪道:“他們或因狂放不羈遭人汙蔑、或因鋒芒畢露遭人嫉恨、或因功高蓋主遭人迫害……當然,也有些因功成名就而變得目中無人、剛愎自用的,因而遭了這般結局……”

“噶呀——”一聲,兩人齊齊扭頭。

寧王大人的侍衛張錦推開門,卻不進來,隻拿眼睛斜著吳傑道:“吳太醫——王爺有請!”

吳傑反握了一下拽緊他手的不安的小兔子,替他蓋上被子隨張錦去了。

占地五百畝的寧王府,碧瓦朱簷、金鋪屈曲,白日裏金碧熒煌,夜晚卻格外地陰森可怖。月光斜斜地照進窠拱攢頂、中畫蟠螭的承運殿,這瓊樓金闕的城中城,在此刻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座囚籠。

寧王朱宸濠立於殿中,跟前站著兩排虎背熊腰氣勢洶洶地護衛。

左長史劉卿也在,更不尋常的是,連典簿、典樂、典儀、典膳、審理、奉祠、庫大使這些平日吳傑隻打過照麵的王府內供職人員也都於今晚被從被窩裏挖出來歡聚一堂。眾人的視線在吳傑拾級而上入了大殿時齊刷刷將吳傑射成隻刺蝟。吳傑納悶地跟著張錦走到眾人跟前,張錦忽地停下腳步,對身旁的護衛使了個眼色。那護衛回身托出個盤子,盤子上躺著一尾魚。張錦對一旁的典膳宋慕道:“你說!”

典膳宋慕年過半百,經常與吳傑湊在一塊兒研究菜色鑽研廚藝,頗為投緣,拒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