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壇酒,塞給岸上望風的望微,邊脫邊沿著石階往下走。水浸沒了腳踝,二人都被這解暑的涼意包圍得一陣舒坦。
水麵因為兩人的動作輕輕晃了晃,幾片花瓣隨著漣漪打了個旋,飄飄蕩蕩地停在一處,仿佛等待船客的扁舟。
江彬赤著上身先入了水,肩胛骨背麵的岡下窩的一個“八”字,襯著脊梁的凹陷,看得正德皇帝喉頭發緊,扯了中衣“噗通”一聲跳下水,將措不及防的江彬撲得仰躺進水中。
望微的叫聲與被驚擾的蟲鳴霎時被隔絕在咕嚕嚕的水聲外,水灌進眼鼻的不適很快為唇與唇的纏綿所取代。
江彬摟住正德皇帝的頸項,輾轉片刻,將先前含著的避水珠頂入正德皇帝口中,正德皇帝隻覺著一股暖意蔓延到四肢,呼吸霎時間順暢起來。
正德皇帝訝然,抓著江彬浮出水麵,將口中之物吐到掌心:“這什麼?”
“寧王給的避水珠。”
正德皇帝驚訝地細細打量,隻見是拇指大的一顆珠子,圓潤飽滿,色如瑪瑙。
“他怎給你這個?”
江彬搖了搖頭,正德皇帝咕噥了一句什麼,臉上些許不悅,江彬笑了笑,拿出另一顆自己含了,眉一挑,沉入水中。正德皇帝心頭一熱,忙也紮了進去。
兩人胸膛貼在一處,隔著那不斷帶走體溫的河水,江彬依然能感覺到正德皇帝的熱度。
正德皇帝伸了手,握住江彬的那一處,江彬瞪了正德皇帝一眼,卻也伸出了手。兩人頭尾顛倒地撫.慰著對方,隨波逐流間,都攀上了頂.峰。
正德皇帝抱著江彬浮出水麵,吐出那避水珠。江彬下巴擱在正德皇帝肩上,看了眼,兩人竟已河水帶過了兩座橋,連望微的影子都瞧不見了。
“明一早還得去南京。”正德皇帝吻了吻江彬濕漉漉的頸項,“今日便如此罷……”
江彬點了點頭,隨即皺了眉道:“衣裳……”
正德皇帝這才想起兩人衣裳都脫在了石階處……正愁眉苦臉,忽聽了一陣熟悉的犬吠聲,抬頭就見了岸上朝兩人猛搖尾巴的望微,嘴裏還叼著幾件衣物。
正德皇帝霎時間覺著這白毛團可愛得緊!江彬也是歡喜,遊過去撥弄撥弄衣物,隨後先上了岸。
穿了條褲子後,扭過頭對正德皇帝道:“望微隻叼了臣的……”。
正德皇帝嘴角一抽:“那……勞煩江統帥……”
江彬俯下身,鼻尖戳著鼻尖:“當年皇上於太液池邊賞的大雁……是給了楊首輔罷?”
正德皇帝呆愣間,江彬已抓了剩下的濕衣帶著趾高氣昂的望微轉身走了。
遠遠的,便聽了身後一陣淒厲的哀嚎。
正德皇帝病了,躺床上哼哼,說是怕去不了南京了。
江彬得知後讓隨行太醫去診脈,在門外與張永、張忠共同候了半晌,太醫出來道,皇上似是中毒。江彬掩著哈欠的半隻手尚未收回,皺了皺眉,推門而入。
正德皇帝正病懨懨地躺在床上,臉色慘白,虛弱地扭過頭來道:“我中的是寒毒,非床笫之事不能解。”
江彬走過去,手擱在正德皇帝額上試了試,隨後伸進他蓋的薄被裏,摸出他咯吱窩夾著的一隻烘山芋,剝了皮坐床邊吃。吃完了,握住正德皇帝那一處道:“皇上若不想它起不來,現下便起來罷!”
引狼入室!當真是引狼入室!
到了南京,直接去了喬宇府上,路過那菜地時,江彬見之前長勢良好的千金菜已沒了蹤影,上方新搭的涼棚,罩著一片綠油油的青椒,襯得開著紫色小花的茄子格外可人。
喬宇書房內,墨香混合著書香撲麵而來,江彬不禁想起宣府家裏,那輕輕取下一本書便搖得嘎吱響的老書櫃。屋裏有些暗,喬宇開了窗,正德皇帝毫不客氣地往桌前那把椅子上一坐。
“喬尚書查得如何?”
喬宇回過身,看了眼不安地站在那兒的淑芬,從書櫃抽屜裏取出一本書來,翻到末頁呈上。那上頭羅列著十幾名南京官員的官職與姓名,正德皇帝仔細看了,讓人遞給身後的淑芬。淑芬呆呆捧著那名冊,尚未明白過來。正德皇帝踱到他跟前語重心長道:“翰林院掌製誥、史冊、文翰之事,世人又都知你直諫拂逆聖意,你於京城助喬尚書徹查此事再適合不過。隻此事牽扯眾多,你若不願,我斷不會強求。”隨即又一扭頭對江彬道,“我宣稱此事由你查辦,若有不打自招的,找人盯著便是,莫打草驚蛇。”
江彬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