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金蟬脫殼(1 / 2)

不遠處的樓船船首已被炸得四分五裂,五層樓閣也被波及得缺了一角,緩緩傾斜下來,危如累卵。頓時,場麵亂作一團,有人高喊著“救駕”,又聽得“炸膛”等語。那四濺的火星與彈片、木料飛撲而來,江彬等人俯身躲開。恰在這時,聽了身後落水聲,回頭去看,陸青已不見了蹤影。

還待尋他,又聽耳邊颼颼聲,幾支火箭朝他們射了過來,後頭的張錦、張衝忙又按著朱宸濠趴下,船卻已著了火。

“退!”江彬大吼一聲,摸到船頭鳥銃的開火門蓋,吹了火折子去點那火繩,半蹲著也不及瞄準便朝著湯禾所在的船隻發射。

江彬料定湯禾此行為掩人耳目才選了這小舟,其上火器至多是鳥銃一類,此時也占不得好。湯禾與船上眾人見了江彬開火忙也都伏身躲開,張錦、張衝趁機奮力劃槳離了那弓箭射程,又解□上濕袍子將火撲滅。

湯禾見狀忙命人劃船追擊,卻忽地一晃,毫無防備地被人拽了腳踝拖入水中,濺起一陣水花。江彬遠遠地便見了水中二人浮浮沉沉地纏鬥,那死死束縛住湯禾手腳的,竟是方才不見了的陸青。

無了湯禾,船上那幾人也便慌了神,主張救人的和主張逃脫的竟是爭執起來。恰在此時,迎風來了艘海滄船,四門千斤佛郎機齊齊對著小舟上一幹人等,船首王勳衝他們喊:“降則不死。”

一兩個見勢不妙的想鳧水逃脫,當即被海滄船上射程極近的碗口銃轟了個稀爛,隻浮起一灘血水。船上餘下的都被這陣勢嚇破了膽,當即俯首跪了口呼饒命。

王勳又命人入得水中將湯禾與陸青拖上來,湯禾拳打腳踢地也掙不開陸青,就這麼被眾人捆了個結實。陸青因了方才的纏鬥而落了個鼻青臉腫,身上也是好幾處傷,隻管趴在船上喘氣。

抬頭看湯禾,濕發貼臉,嘴裏塞了團布,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神卻陰冷,一刀一刀地剜著他心窩。

陸青扯了扯嘴角,恨他又何妨,他隻要他活著。

待江彬等也上了船,王勳命人查看四人傷勢,知並無大礙,便命人使了鷹船先去回報正德皇帝。

“皇上早便金蟬脫殼,如今已在岸上。”王勳扶江彬坐了,命人找來幹淨衣服裹著他防他受寒,遂又掏出一瓷瓶讓他聞了,江彬便覺著胃裏翻騰的嘔吐感漸漸平息下去。

“可逮著旁的魚餌了?”

“匪徒若幹、謀士二人、降官一員。”王勳板著手指數,“此外,寧王早命人知會喬宇,找了個由頭,捉拿呂攜、劉卿,防他們逃脫。”

江彬這才明白,原來朱宸濠令吳瓶兒與張錦暗中做的是通風報信之事,可為何要瞞著他?回頭看了眼,莫非是因了來曆不明的陸青?

“如今那二人已被東廠抄了家,查出好些個罪證,另有些膽小怕事的早都招了,你道是何人暗中指使,行那謀逆之事?”王勳說著,命人解下湯禾腰間佩的繡春刀。

呈上來細看,那刀柄上係著一條墨綠穗子,穗子上頭並翡翠環一對,內側各刻一行字——“中庭地白樹棲鴉”、“惟將舊物表深情”,那打頭的“惟”、“中”二字,正是嚴嵩的字。

而嚴嵩,又是那人門生。

江彬見此,心中已猜出了七、八分。

“皇上逼他致仕,不複啟用,他便想了這出鷸蚌相爭的好戲。若成了,便可將弑君之罪都推到寧王身上,再扶持個傀儡上台,得個權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