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元神都隨天地所化,並無生辰之說,壽宴,不過尋個日子熱鬧熱鬧罷了。那一日,正是文曲星君壽辰,天權宮裏坐滿了應邀而來的仙家。
北鬥七星君與蛇仙吳傑,是與文曲星君最為親厚的,都早早來了幫襯幫襯。唯獨武曲,姍姍來遲,來了又不願把賀禮交了一旁記帳的仙童,非得於眾目睽睽之下親自將匣子裏的棋盤取出來,捧到文曲跟前:“金絲楠木。”
霎時間天權宮裏鴉雀無聲。
誰不知道,南極仙翁的這副金絲楠木棋盤,是唯一封得住仙人魂魄的法器,管你道行深淺,隻要尋個至陰之地,便能塵封魂魄,短則失憶,長則失心。這等法器,南極仙翁又怎會輕易與人,怕又是武曲這倔脾氣開罪了他才得來的。
文曲星君想著過了今日便與武曲再無瓜葛,想著日後還他,便隨手接過了擱在一旁。武曲未完的話唯有咽回去,入座後,時不時瞥一眼那棋盤,滿腹委屈。
比武曲來得更遲的,要屬火德熒惑星君,他風風火火地帶了對說也是法器的玉思南佩來,卻隻給了文曲其中一塊。
這一鬧,令本是觥籌交錯的天權宮裏又靜了一回。
仙家本都知道火德熒惑星君對文曲星君有意,卻從未見他如此招搖。雖說清規戒律對這些個上古仙尊也約束不得,可這般胡鬧,豈止是有損天道?
文曲星君倒是依舊不為所動,謝過了,將玉佩擱在棋盤邊上,令仙童一同拿了去。
眾仙家隻當不知,忙又應酬起來,生怕被與玉帝沾親帶故的熒惑星君惦記上了,再無好日子過。
可偏偏有一雙眼,不依不饒地盯著熒惑星君。熒惑星君抿一口酒望過去,恰巧對上了,便笑一笑,春風得意。武曲星君收回目光,一口喝幹了杯中酒,再不言語。
宴席散後,眾仙家都三三倆倆地走了,文曲星君便按著先前商議好的,留了北鬥星君們與蛇仙吳傑,一同至仙門外賞月。
仙門外的懸崖,最是險峻,卻是風光獨好。下有弱水之淵,外有炎火之山,皓月千裏,涼風習習,明鑒般的水麵倒映著廣寒宮裏的雕欄玉砌。
吳傑拿了他的金酒器,配文曲星君的瓊漿玉液,幾位星君便圍在石桌旁繼續飲酒。
廉貞星君瞥了眼隻是喝悶酒的武曲星君,起了個頭道:“別看這一處風景綺麗,卻是顯少有仙家來的,於我等,更是傷心之處……”
“好端端的,說什麼喪氣話?”貪狼星君嗔道。
武曲星君最受不住欲言又止,忍不住問:“說的什麼?”
廉貞星君見武曲上鉤,便“啪”地合了鎏金扇道:“說了怕你多心……”
這話武曲最聽不得,一擱杯盞道:“但說無妨。”
廉貞星君與貪狼星君對視一眼,便又搖開扇子道:“當日,便是在此處,上一位開陽宮主被剃了仙骨。”
開陽宮主,指的便是上一任的武曲。
武曲一愣,尚未回過味來,便聽貪狼星君接著道:“當年的開陽宮主,下凡曆劫後對一凡人動了真情,偷了太上老君的長生不老藥給那人服下,害他成了個不老不死的妖物,以至失了心智,吃起人來。此事驚動了玉帝,玉帝一氣之下便道,若開陽宮主能入得弱水之淵,穿得炎火之山,就令那人再世為人。
“可這弱水之淵能化仙骨,炎火之山能焚仙身,這兩處都走一遭,便是灰飛煙滅了。”吳傑替武曲滿上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