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仙童(1 / 3)

武曲平日裏癡癡傻傻的,隻知在地上反反複複地劃一個“梅”字。無論文曲說什麼,他都置若罔聞。文曲說著說著,便成了自言自語,惱了,奪了那斷枝,武曲摸索不著,便用指尖在地上劃。那手指仿佛不是他的,一道道鮮血淋漓,暈在心上,蔓在眼底,滿是觸目驚心的悲涼。

怨靈邪煞,侵蝕了魂魄,武曲不記得兩情相悅,不記得鸞鳳和鳴,唯獨記得一個矯若驚龍的“梅”字。爆竹聲聲中,暗香浮動,那模糊了的麵容,提筆一蹴而就,昏黃的燈將抑製不住的歡喜烘得暖洋洋地上了臉,眉間卻又起一道波瀾,怕起了稍縱即逝,怕起了曲終人散,唯有一筆一劃地臨摹他的字跡,方覺著心安,方覺著好景常在。

文曲被那一道道突兀的血色刺得鬆了手,斷枝落回地上,武曲欣喜地撿了,複又在地上劃起來。

文曲便就這麼怔怔瞧著,不知所措。

前來探望的貪狼星君見文曲這模樣,心中便來氣,來回踱了幾步,憤憤不平道:“早知這般,何苦救他?救一個傻的,再來個癡的……”

祿存星君忙用眼神止了貪狼星君的口無遮攔,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文曲一歎道:“先前我等請命,召武曲回天庭破了那邪術,熒惑星君的魂魄卻因此被吸入輪回盤,攜至千年之後……如今,因了上一世造的冤孽,非要再投一次帝王之胎,方可使他仙魂歸位。玉帝自然是向著這天潢貴胄的,他要你與武曲再陪他曆一回劫……”

正說著,本隻安靜地劃著字的武曲忽地站了起來,文曲剛要過去,就見他扔了斷枝便往宮外跑去。祿存星君與貪狼星君對視一眼,忙跟著文曲追上去。

武曲也不知發什麼瘋,一股腦跑到南天門外,打傷了阻攔的天兵就要往下界跳。幸而文曲、祿存與貪狼星君及時趕到,一同以仙力製住了他,教他動彈不得,這才鬆一口氣。可武曲仍不安分,決眥欲裂地吼著,掙著,勾勾望著下界,仿佛那裏有什麼勾了他魂魄,令他受摘膽剜心的苦痛。

那兩個天兵被武曲這瘋癲模樣嚇著,偷偷溜去通風報信,不一會兒,好些個天兵天將便奉旨來拿武曲,用捆仙索將猶在掙紮的武曲捆了個結實,又將三位星君一同請了去。

雲霄寶殿之上,難得位列仙班的各路神仙都來得齊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猶在殿上做困獸之鬥的武曲。

玉帝看也未看武曲一眼,隻自顧自道,武曲不過偶因機緣而凡胎飛升,本無仙骨,無福消受,才成了今日模樣。此次冤孽雖非他所造,卻也緣他而起,不如令他再輔佐熒惑星君一世,之後,便憑他輪回去罷!

此言一出,皆是嘩然。

武曲魂魄本已為煞氣侵蝕,輪回,又能熬得過幾世?這便是要罷黜武曲貶為凡人,任他自生自滅?

這天庭裏誰人不知,這禍端都因熒惑星君而起,卻無人敢說上半句!

此時,武曲已掙不動了,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發絲狼狽地貼在臉上,一雙眼卻透出來,像樹蔭間斑駁的光亮。

那光亮照在文曲冰冷的臉上,仿佛炮烙。文曲被燙得猛一轉身,不顧幾位星君的阻攔,騰雲駕霧地離了雲霄殿,直奔瀛海而去。

一望無垠、霧湧雲蒸的瀛海之上,浮著千萬座佛塔,有的降魔、有的鎖妖、有的縛仙。任憑如何道高魔重,都逃不出這渾然天成的隔絕靈力的水牢。

文曲輕而易舉地毀了法印,入得其中一座七層寶塔。他動了動手指,隔空將那被浸得氣若遊絲的仙童提出水麵,欣賞一番他的罪有應得,冷冷逼問道::“如何令武曲心魄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