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高剛入錦都就受大名鼎鼎的公子滄水的讚美,定是心裏小鹿亂撞,一下子臉上就現出飛紅:“子高受此謬讚,實是慚愧。此次前來,想是子高來錦都也久,還未拜訪過公子滄水。去往公子的涼竹居,卻得知公子來此葉府,才跟至前來,多有打擾甚是抱歉。”
“無妨,韓兄請坐。”
我最是受不住那些士大夫等的客套話,明明就那麼點兒意思非要繞著彎兒講,那既定俗成的禮俗把他們束縛得太死,顯得老氣而無趣。我撅嘴一撇,什麼意思?這個韓子高真是榆木腦袋,為了拜訪滄水奔波來葉府,還帶了那麼多的禮,也不怕被人說閑話。
哼,那些禮也沒有我的份兒,他拿葉府當什麼?會館啊?
我著重力氣的冷哼充分表現出我的不滿,韓子高終於是往我這邊兒看了。然而他並未與我作揖,而是繼續和滄水攀談:“常言蓮者,花中之君子者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想是公子滄水,也是難得的這樣的人中君子罷。”
出淤泥而不染?他這是暗諷我是淤泥,滄水是蓮?韓子高啊韓子高,你可真是蠢的可以,好壞都分不清了!本是對他還存有歉疚之情的,現在想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為老官欺壓也是活該!我狠狠剜他一眼,引經據典就以為我聽不出其中貓膩了?哼,好歹我也是惡補過天文地理的人!
滄水那隻老狐狸,聽後開始惺惺作態,淡淡一笑,雲:“韓兄多有謬讚,蓮者我是不敢當。自詡身逢官場,諸事各不由己,哪裏會如蓮花一般潔憑高雅?”
“滄水公子過謙,子高自是明白滄水公子身處為難之境,故而前來解救公子的。”
我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韓子高並不是與世俗流同,而是跑到我這兒來挖人來了。隻是他到底是個新官,連些起碼的規矩都不懂,連滄水和葉府之間的利害關係也沒搞明白,就堂而皇之地來挖人,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果不其然,滄水當下就婉言謝絕,其中的借口他是想編多少就有多少。然而韓子高不是甘心放棄的人,隻道他是有著難言之隱,百般糾纏。
我一旁輕輕冷笑,隻笑韓子高榆木腦袋不明事理,空有抱負無能為民。
隻怪我這一冷笑太過突兀,也太過粉刺,韓子高終是轉過頭來,“搭理”我了:“不知葉尚書為何而笑?”
我反正是已經招他恨了,也沒有必要與他裝腔作勢,便直言道:“嘲笑你。”
被對手嘲笑,可謂是大宛國最羞恥之事。韓子高自然是氣得臉紅到耳根子,要不是滄水在旁,他恐是早就衝上來揍我了。他壓抑住自己的怒火,問:“嘲笑我什麼?”
“還能嘲笑你什麼?當然是嘲笑你無事生非、虛偽做作咯。”我一麵玩弄著他給滄水的禮品,一麵說。
“無事生非?虛偽做作?葉流蘇!你憑什麼這麼說?!”
嗬,就這麼會兒就沉不住氣了?就這樣,他還怎麼在朝堂上混?我更是深深鄙他一眼,繼續道:“當著我的麵想挖走我禮部的侍郎,不是無事生非?口口聲聲說為天下蒼生,卻又為壯大新官派的實力而到處奔波,不是虛偽做作?韓子高,你在老官派的眼裏之所以是隻螻蟻,原因恐怕就在於此吧?”
“你!”韓子高大約是怒到氣結,而我說的狀似都是句句在理,他竟然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隻是食指顫顫巍巍地指著我。
此時我走過去,掌手將韓子高的食指收起,依舊粉刺他:“你若是覺得把你分配到工部不公平,那請你告訴我什麼叫公平?如果天下已經公平了,那還要你、要我們這些士子做什麼?”
他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我,卻無言以對。
“這些禮,你收回去。滄水是我的人,你別想動他也動不了他。但韓郎中要是想來我這兒喝茶,我到時必是****大開。”我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他可以帶著他的禮品圓潤地離開了。
韓子高縱有千般怒氣,也不得不壓下去。他拎著他禮品,走了出去。臨走前,他回望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終是離開了葉府
“這一趟,怕是讓他懂得了什麼是退讓和收斂鋒芒,小姐真是好生聰慧。”
“哪兒比得上公子的名聲,連韓郎中都不惜奔波來拉攏你。公子怎麼就沒答應得他們呢?”
“怎會?不是小姐一句‘滄水是我的人’給頂了回去?”
他不提這個梗我還差點兒忘記了,方才過於激動一不小心的口誤卻讓他記了去現下又讓他調笑,登時我羞紅了臉:“怪我咯?哼”語罷就灰溜溜地逃去後院,也不管後方傳來的滄水的輕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