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諫怒道:“丁無暇,我告訴你,少爺我不斷袖!你才斷袖,你全家都斷袖!你……你……”聲音越來越低,忽然身子往前一撲,靠在高淮的胸前,睡著了。
幾張銀票隨著他垂下的手落了一地。
他的頭發亂紛紛散在高淮身上,柔軟的,千絲萬縷的,牽牽絆絆,高淮伸手托住他的身子,低頭怔怔地看著他,沉寂無語,心中慢慢一陣悲涼湧起,卻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般心境。
丁無暇總算爬了起來,替自己的大舅子致歉道:“三殿下,對不起。”
高淮“嗯”一聲,回過神來,道:“無妨,他喝醉了。”抱起蕭諫放躺在了軟墊之上,把那幾張銀票撿起來遞給丁無暇:“你拿著吧,這是蕭諫想給妹妹的嫁妝。”
丁無暇尷尬無比,也隻得接了過來,道:“多謝三殿下解圍。”言罷深施一禮,高淮卻已出門而去,走遠了。
高淮隨在高鴻身後回了皇宮,到了適才二皇子胡亂鬧事的端雲殿外,聽得殿裏仍舊一片嘈雜,這次又夾雜了高鴻的聲音,他站在門口沉吟了片刻,方才下定決心迎著困難走了進去。
後趙的國君端成帝大名趙元采,今日午時前,著來使把一個大大的錦盒送進了東齊的皇宮,指明給煦文帝親啟。但沒人那麼傻,真讓老皇帝貿然去打開這個錦盒。就由大內侍衛首領蒙昕帶人給打開了,然後眾人看到裏麵的內容,大驚失色。皇帝口口聲聲問怎麼了,蒙昕不敢回答。高幟看到那送錦盒之人麵上古怪的笑容,心中覺得不對,就顫顫巍巍想過來看一眼,結果看到裏麵的東西,卻差點昏了過去。
裏麵是女子的頭顱和雙手雙足,被石灰給鎮著。卻是嫁到趙國去和親的安雅公主高灩,在趙國被冊封了皇後的,竟然就這麼被自己的夫君給殺了,還送了一部分屍體回來。
趙元采忽然這般公然挑釁,行為大出高幟的意料之外。趙國和東齊交情尚可,數年前趙國的公主也曾被進獻過來封了妃,就放在高幟的後宮中。隻是高幟這幾年男色女色均不近,都快忘了那女子長什麼模樣了。而趙元采在三年前也派了朝中的皇弟過來替自己求親,其意甚誠,當時高幟準備先打南蜀,也恰有安撫趙國之意,便把唯一的公主嫁了過去。這個女婿和安雅公主雖屬於兩國聯姻,但勉強也算得夫妻和睦。
但趙元采一直在覬覦東齊的國土,這兩年卻又想和北燕的國君聯手對東齊開戰,因有些協議未達成,便遲遲沒有動手。況且就算要動手,也犯不到先把自己的皇後給殺了,難道是失心瘋了不成?
高幟強忍著憤怒和悲傷,聞聽那來使言道還有趙元采給東齊皇帝的一封親筆書信,便命令念來,蒙昕接了過來念,內容說到安雅公主高灩不守婦道,和臣子通奸,被趙國國君捉奸在床,一怒之下方才斬殺當場。接著罵高幟教女無方,致使兩國皇室均是顏麵喪盡,有其父必有其女,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高幟龍顏大怒,拍案而起,道:“這個黃口小兒!他放屁!他胡說!朕的女兒不是那樣的人!”接著胸口一痛,一口鮮血噴在了龍案上,把殿中的臣子侍從慌做一團,高幟強撐著一口氣,指著那使者道:“來人,把這廝先拖出去,千刀萬剮了再說!”
蒙昕領命去抓那送信的來使,那人冷笑,忽然閃身躲開了蒙昕的鷹爪手,一溜煙般地搶到了殿門處,原來竟是一個武林高手。蒙昕跟著追到殿門處,兩人幾下裏過招,卻是不分勝負,接著大內侍衛紛紛湧上,就在這殿中交起手來。
那人輕功高明,形如鬼魅,看似和蒙昕交手,忽然一個縱身,竟從人縫中躋身而進,向著高幟撲了過去。蒙昕大驚,飛身搶上去擋在皇帝身前,卻見那人在空中一折身,瞬間穿出殿門逃逸,附帶著一串嘻嘻哈哈的冷笑之聲,竟是在聲東擊西。
笑聲未絕,卻忽然轉成了一聲慘呼之聲,響徹寰宇,大內侍衛紛紛擁出殿門,卻見在殿外的空地上,高淮一手提劍,一手提著那廝的人頭,身上滴血未沾,可見殺人殺得很利索。二皇子高澤此時恰在宮中,也已經聞訊趕來,見到這死人和人頭,嚇得差點落荒而逃,驚叫道:“老三!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麼隨便殺人?惡……惡……惡心死了,快來人把這死人拖走!”
高淮收劍,順手把人頭丟在地下,側頭斜睨了他一眼,接著躬身一禮。高澤脊骨一涼,遠遠地繞過他,搶前進了殿,卻在知悉了安雅公主的死訊後,捶胸頓足地大鬧起來,他和安雅公主是一個母妃所出,平日裏兄妹兩人最是親厚,如今裝也要裝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來。偏生高幟生平最看重兒女,兒女在他心中的地位僅排在國土之後。當下跟著起哄,和高澤抱頭痛哭,演一出同仇敵愾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