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了,焦裕祿獨自坐在辦公室,一邊讀著毛主席著作,一邊回味著下鄉後的收獲。這已經是焦裕祿多年的習慣,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白天下鄉調查研究,回來讀毛主席著作,晚上‘過電影’,早上記筆記。”邊讀邊想,焦裕祿陷入了沉思:蘭考生產鬥爭上的三大“敵人”——風沙、內澇、鹽堿、雖然已經被多數同誌看到了,但究竟“敵情”嚴重到什麼程度,我們還不了解。全縣的沙荒、沙丘、風口,到底有多少?水的流向如何?哪裏需要挖河開溝?鹽堿地的分布和堿化程度怎樣?這一切,我們心中沒底,這仗又怎麼打呢!他下定了決心,要把蘭考1800平方公裏土地上的自然情況摸透,親自去掂一掂蘭考的“三害”究竟有多大分量。

按照他的想法,縣委先後抽調了120名幹部、老農和技術員,組成一支三結合的“三害”調查隊,在全縣展開了大規模的追洪水、查風口、探流沙的調查研究工作。

一天早晨,焦裕祿帶著“三害”調查隊的同誌出發了。他們邁開大步,登上了北大堤。眼前就是黃河故道,一眼望去,平沙無垠。村村落落,被早晨的迷霧籠罩著,迷迷蒙蒙,若隱若現,這時,隻見西北方湧起一道赭黃色的沙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沙柱漸粗漸大,在盤旋,在上升。過了一會兒,沙柱分成兩路,一奔西南,一奔東南,迅速前進。焦裕祿指著西北方向,問道:“哪個村莊?”有人答道:“朱庵。”焦裕祿又問:“落到哪個地方?”這就沒人能說清楚了。那就跟著攆唄。他們順著風沙的方向,一直追到了胡集村西頭。這時,風越刮越猛。焦裕祿把自行車放倒在地上,彎下腰,看了看地裏的莊稼,吃驚地說:“喲,往北這片莊稼都被風刮平了。瞧,那一片連根都拔了出來。這家夥是厲害。”

隨行的同誌回答說:“這地方是風口。”

話剛出口,一陣急驟的旋風席地卷來,有的人急忙趴在地下。黃風過去,大夥的臉上,嘴上,粘滿了泥沙。狂風像排山倒海樣向南推進,風不停,沙也不停。大夥兒跟著風沙,向南狂追。陣陣飛沙像霰粒一樣自天而降,撒在地上。落下的沙,在地上打個旋,又飛向天空,繼續向南飛。大家窮追不舍,直攆到黃沙落定,才停了下來。此時已是天傍黑了。焦裕祿拍著手說:“好啊,風沙落地,咱也該落腳了。”

就這樣,全縣的“三害”調查隊,在狂風裏,扛著標尺,帶著儀器,查清了全縣從西到東,共有86個大風口、261個沙丘、63個沙群,還有十幾條沙龍,危害農作物達30萬畝。調查隊把每個沙丘的方位、麵積、高度,都畫了圖,編了號,成為治理風沙的依據,在沙區先治沙丘這個目標清楚地顯露出來了。當大家坐下來,研究如何治理沙丘時,焦裕祿一個一個征求大家的意見。有講造林固沙的,有說挖防風溝的,有說打防風牆的,意見很多。焦裕祿說:“這些辦法都很好,就是慢了點。我們看著受災的群眾,再想想我們的責任,治沙的事,能不能快點?”

有人提出,外國有一種瀝青固沙法,在沙漠地區,每畝沙丘上,需用30公斤瀝青加以覆蓋。焦裕祿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這個辦法適合外國,不適合中國的蘭考……咱們有的是人。咱們要發揚南泥灣精神,辦法要到群眾中去尋找。”

有一次,調查組的同誌向焦裕祿彙報了一個情況:張莊附近原來有一個27戶的彭莊,現在已經被沙丘湮沒了。老貧農魏鐸彬他母親的墳就在這裏,經常被狂風刮開,露出棺材。魏鐸彬用一個早晨的工夫,挖淤土蓋到墳上,淤土蓋上以後,狂風再也吹不動了。

焦裕祿聽了這個事例非常高興。他霍地站了起來,提著筆,興致勃勃地說:“這是個重要發現。一個人,一個墳,一個早晨,對我們是個很好的啟發。我們要發揮集體的力量,一百人,一千人,一萬人,十萬人,孩子老婆齊上陣,大筐小筐往上端,擔的擔,挑的挑,抬的抬,扛的扛,凡是有淤土的地方,都采用淤泥蓋沙的辦法,幹他一年、二年甚至三年的時間,準可以在蘭考來個大翻身。”

趙朵樓的小麵積翻淤壓沙成功了,張莊大麵積的翻淤壓沙也成功了。這樣,大家的信心就更大了。

接著,縣委在這裏召開了沙區的45個大隊黨支部書記會議,把這兩處試驗成功的辦法向全縣推廣。經過一個冬春的奮戰,全縣為害最大的一些沙丘,全用淤土封閉了,又在上麵種了各種樹木。焦裕祿興奮地看了一處又一處,他指著封閉了的沙丘說道:“沙丘為害數百年,現在我們給它貼上‘膏藥’(蓋上淤土),‘紮上針’(栽上樹),從治病來說,這還隻是個救急的辦法。”

最後,焦裕祿總結出了二三條治沙經驗:造林固沙,百年大計;育草封沙,當年見效;翻淤壓沙,立竿見影。三管齊下,密切結合,才能根治風沙的災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