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歎息道:“君喻,你也不小了,去找個好女孩結婚吧,生個孩子。”她沒有看他,在看別處,眼神飄忽。
“別再讓我這樣的女人耽誤了,背上罵名。”
她總算說出了這句話,殘忍,但的確是真話,對她這樣的人那麼好有什麼用呢?
君喻連眼睛都不眨地注視著她,“婚,你跟我結,孩子,你給我生,不然,我們就這樣到老,我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何姿總是無奈於他的堅持倔強,“我怎麼跟你結婚?一個患了五年重度抑鬱症的女人,我已經太不堪了,你沒有看見過
我因為藥物產生依賴而失常的樣子,卑微到了極點,為了一針針劑藥物,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要做什麼都是願意的,就像一個毒品上癮的人為求得一包白粉一樣。”
他有多麼鮮亮令人羨慕的身份,高高被人仰望,別被她拖下去了。
第一次,她用一字一句的言語把自己的不堪拿出見了光,就像把她陰暗的傷口翻出給人看。
古淑敏,傅念晴和傅母聽了,沒有不震驚的。
傅施年凝望著她,眉眼裏放了什麼?沉痛,不忍,自責。
君喻聽來,微涼的指尖撫上她的臉,擦了擦她的眼角,“我和你一樣。”
“我們很相配。”
最後,何姿是被君喻牽著手離開的,誰的招呼也沒打,其他的人都成了無關緊要的人。
當他們離開後,寧歌走了過來,代君喻傳一句話,“先生說,要你們留點人性,把事情做絕了沒好處。”
晚上,何姿的夢中迅速閃過很多畫麵,雜亂無章,黑黑白白,好多好多張的臉,似乎連每個人影都是重疊模糊的。
“你外婆讓我們在一起,好好生活下去。”
“你母親去了,世界可是幹淨多了!”
“若不是你母親,君老爺子又怎麼去去世!”
······
兩件手織的淺色毛衣,還有母親的笑,出不去的鐵門,刊登著君喻要結婚的報紙,扇了傅施年的一巴掌······許許多多,分也分不清,閃過的很快,直叫人發苦發酸,心口重得喘不過氣來。
那裏的人是她嗎?是的,都是她。
醒來時,枕上都是打濕了的汗漬,額頭時發冷的,天還沒亮,她再也睡不著了,抱著膝蓋在窗邊做了半宿。
等到早上,君喻推門進臥室時,看到了落地窗邊的人,很瘦,擔憂地走到她身邊,蹲下身來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不睡了?”
何姿幹澀的喉嚨發了聲,動了動嘴角,“你從日本給我專門郵寄來的裝在玻璃瓶中的空氣和櫻花,隻剩下十四瓶,也不知到現在是否過期了。”
君喻的手在空中僵硬幾秒,眼神複雜,開不出一朵花,“五年前的事你都想起來了?”
當醫生給傅施年檢查好情況後,走出了病房,門又開了。
何姿走了進來。
站在眼前,她的頭發很黑,皮膚很白。
“五年前,你把我軟禁在別墅裏時,我想過從樓上跳下去。”
她都想起來了,掩蓋了厚厚塵埃的陳舊往事又被從塵埃中重新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