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捧著手上沉甸甸的玉牒金書,翻來覆去,隻找著了四個滾金大字:大衍寶菉。
他在萬青穀隻受煉氣奠基之學和體術修煉,法術隻明其理,不得其法;在一歧老人那裏更是整日神遊虛境,除了學得禦劍的粗淺法門,其他一竅不通。如今手捧法書,卻是不得其門而入。
師父不在,師娘,在他心中打了個突兀,下意識忽略了過去。
想到蕭清兒,一顆心頓時火熱了起來,卻又想到蕭月兒多半在一旁,看著遠方滾滾萬道金霞,楊真一轉念,最終決定去找大師兄。
一溜煙跑回玉霄池,卻見校場上兩道乳白的劍光正鬥得不亦樂乎,靈蛇一般糾纏在半空,劍嘯錚鳴聲不絕,不時有兩聲嬌叱。比試的正是蕭清兒姐妹倆,兩女手捏劍訣翩翩起舞,仙袂乍飄兮,若風擺荷葉,劍氣縱橫中,盡顯美好身姿。
楊真四周掃了一眼,沒瞧見伯雲亭,索性找了處欄杆坐上,看起兩女鬥法。
不知何時,兩女同時收回劍光,兩柄玉白的仙劍各自懸浮身前,蓄勢待發。
「姐啊,老用追風逐月一式好無聊,換一式好不好?」
「月兒,爹說過不可操之過急,火候不到,畫虎不成反類犬。」
蕭清兒見妹妹又來了性子,不由苦笑,嘴上卻是苦心勸解。
「看劍,碧海潮生!」蕭月兒不耐地皺了皺眉,不由分說揮訣又起,仙劍一聲激越的顫鳴,頓時白芒暴漲,蕩出一層層劍光,若水瀾一般重重蕩漾開去,氣浪如滔奔湧向蕭清兒。
「調皮,中流砥柱!」蕭清兒手訣一揮,仙劍倏然破空高飛,變成一柄巨大的光劍,到了至高點,陡然閃電俯衝而下,攔江之勢截在了氣浪濤流中勢強處,轟隆聲中,激起漫天光浪。
兩女迅速淹沒在氣浪重濤中,一道勝過一道的劍芒炸開,罡風在校場呼嘯如刃,寒氣如冰,遠端觀戰的楊真隻覺肌膚刺痛,睜眼如盲,趕忙提氣護身,才感覺好了許多。
又一道轟鳴聲後,氣浪漣漪一般炸開,兩女同時飄退收劍,這才收了一式。
「好!」楊真情不自禁地鼓掌道。
正在整理衣衫的兩女齊齊瞧了過來,正氣喘籲籲、心急火躁的蕭月兒一見早上輕薄自己的楊真,頓時芳心大恨,正念著怎麼收拾這小子呢,就撞上門來,心念一轉,甜甜一笑道:「小師弟,說說看,我跟姐姐誰更厲害一點?」
「月師姐,小師弟眼拙,實在看不出……」楊真素知這兩姐妹不相上下,蕭月兒此問定是居心叵測,存心找茬兒來的,索性裝起了糊塗。
蕭清兒收回拭汗的香帕,瞧著楊真一臉為難的神情,不由噗哧笑了出來。
「姐姐啊,看來小師弟這幾年大有長進,不把我們姐妹放在眼裏了。」蕭月兒不懷好意盯上楊真,「小師弟,不若讓月兒師姐領教一番如何?」
「月師姐說笑了,師弟這點斤兩怎是仙子您的對手?」楊真聞言火燒屁股一般跳了起來,準備躲逃,心道這丫頭定沒忘了早間之事,想著法兒的要整他呢。
「看來楊師弟真不把師姐放眼裏了?」蕭月兒花容一冷,星眸裏卻是強忍著刁鑽笑意。
「月兒師姐,早上我不是故意……」楊真心中一急,出口就叫糟。
「你還說……」蕭月兒頓時臉色大羞,剛收起的劍光,又祭起了起來,一道閃電飛出,直射向楊真。
「啊--」楊真眼前驟亮,大風颳來,猛然翻身落下,同時他聽到了蕭清兒的急呼。也幸得他機靈,滾落後方碧池同時,兩手扣在榭欄下青石板上,壁虎一般掛趴著,才不致成了落湯雞。
蕭月兒隻是存心嚇唬楊真,飛劍剛射出不遠就一個回旋轉了開去,她見楊真躲了下去,又召回了飛劍。
良久,楊真一臉訕笑地探上頭來,才發現兩女皆在上麵候著他,三人正打了個照麵。
蕭月兒冷冷一笑,彎腰遞出了小手。楊真見她臉色有些不正,猶豫中,一股大力湧來,他發覺身子一輕,已經被一隻無形大手拘了上來,正要道謝,身上力道盡失,落身前猶睹一張狡黠得意的笑容。
「砰!」楊真若大石一般摔進了寒池中,激起三尺浪花。
「月兒,你……」蕭清兒一臉慍怒地瞪向妹妹。
「姐啊,這小子活該。」蕭月兒滿不在乎地拍拍手,衝姐姐一笑。
「咦,怎麼還不上來?」蕭清兒顧不得與妹妹糾纏,急盯著霧靄朦朧的池水,碧波微漾,這過了好一會兒,卻依舊不見動靜。
「別瞧啦,這小子江邊長大,不會水性,打死我也不信。」蕭月兒嗤道。她話雖這麼說,神色還是有些緊張地盯著池水。
話音剛落,水聲嘩啦中,一個大頭從水中冒了出來,頭臉寒氣蒸騰,楊真抹了把臉,劈頭就嚷道:「池水好深,怕不有上百尺。」
兩女聞言一怔,齊齊白了他一眼。
楊真再次攀上榭台,這回遞來了兩隻玉手,蕭清兒一臉關切,蕭月兒卻是一臉幸災樂禍。他沒有猶豫,一把抓住了蕭清兒遞來的手,輕身飛了上來,帶起一身水澤。
落地的瞬間,楊真聽到一聲嬌哼,心底一寒,小心瞅了避開幾步的蕭月兒一眼。他心中有鬼,不敢跟這刁蠻師姐計較。
「你往水底鑽什麼?」這時蕭清兒拉過楊真,伸手抵在他命門,助他運功蒸乾衣袍,一邊責問道。
「我把玉牒金書掉水裏了。」片刻工夫,楊真已經恢複了一身乾爽,身外繚繞的煙氣散去。
蕭清兒接過楊真從衣內取出的玉牒,瞧了瞧,笑道:「爹讓你一個人參悟《大衍寶菉》?」
楊真低聲赧然道:「我沒辦法研讀這玉牒,師父他有事外出了。」
蕭清兒溫婉一笑,柔聲道:「爹不在,還有師姐嘛。」
一旁的蕭月兒輕哼一聲,不懷好意地插口道:「姐,別跟這小子這麼親近,他打你壞主意呢。」
蕭清兒愕然,蕭月兒將她拉到了一邊,耳語了一陣,兩女忽然笑鬧成一片,追打起來。
楊真心中一個咯@,登時七上八下,蕭月兒定是在胡亂編排他,要是她們兩姐妹聯手起來對付他,日子就難過了。
想躲,可這玉霄峰就這麼方圓幾裏,法眼之下,可無處藏身。
蕭清兒這時已經嫋嫋婷婷行了回來,玉臉雖薄有粉霞,卻是若無其事,揚了揚手中的精緻木人,道:「小師弟,多謝了,你怎不親自給師姐呢?」
負手踱著小步子,緊跟在後亦步亦趨的蕭月兒頓時大失所望,她還以為有好戲看呢。
「那是……」楊真待要出口,卻見蕭月兒正杏目圓瞪,趕緊噤聲,心道,我惹不起你這野蠻師姐,總躲得起吧?
蕭清兒看在眼裏,沒好氣地白了妹妹一眼,取出玉牒,對楊真招招手道:「來,師姐今日傳你道法入門之功。」
兩人找了一塊台階坐下,一人聽一人講授,倒有模有樣。蕭月兒自覺無趣,跑了開去,一會兒就抱著白狐跑了回來,一旁湊著熱鬧,時不時添添亂。
「天地萬物生化者,乃太初一元,所謂天道,求的就是太初之境;太素有質,萬物又分庚金、乙木、葵水、離火、戊土五行,此乃萬物間生化之源,也是一切神通變化的法術根本,由此可衍生出風、雨、雷、電,乃至天地萬物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