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拙站在土堆上,眼前是一片荒蕪的景象,大片的土地零零散散的的分散著幾片開墾過的莊稼地,周圍是濃茂的野草,若不是那幾片田地還算寬廣,站在周圍這片地域的製高點,趙拙甚至看不見它的身影。
再遠的地方有個村落,一眼掃過便能看見整個全貌,村子沒有幾戶人家,灰色,破敗是他的整體印象。彎長的小路從村口蔓延出去,隻有靠近村口的地方還能看見一點路的樣子,再遠就是超過人腰的雜草。
有位農人推著破爛不堪的推車出村,看樣子是去給莊家上肥,身後留下淺淺的車印,看樣子也沒有多少肥料,風中細微的牛哞聲,踏出明神中期趙拙將這一切仔細的看在眼裏。聲旁的榮歸還在不停的修煉,前麵的小村子便是他們今晚的夜宿之地。此時已是夏季,這一路上,二人風餐露宿,即便身心疲憊,榮歸也沒有抱怨過辛苦,這一點,趙拙極為滿意。從淮陽郡到鎮唐軍所在的江北郡不過千餘裏的路程,按照趙拙的腳力不迂十日便可抵達,之所以花費一月的時間自然是照顧榮歸。榮歸的資質不算好,但是由於自身得刻苦努力,這一路也連破三境,穩穩到了覺識巔峰。
離鎮唐軍越近,土地也越荒涼,趙拙的心情愈發沉重,他固然不是救世的大聖人,也沒有成為大聖人的想法,但是目睹自己生長的這片家園衰敗,心中也不由升起一番豪氣,守護家園,大概是大漢每個讀書人都該有的品質。
“該啟程了,希望接下來不要讓我看見我不希望看見的場景。”趙拙淡淡說了一句,榮歸收拾好行李,主仆二人向著小村子出發。
趙拙二人入住的人家隻有兩口人,一位老婆婆和她的兒媳婦,家裏的男人據說在戰亂時死的死散的散。趙拙給了些銀兩,盡管離村子最近的集市也要一日的路程,銀兩用處不大,婆媳二人也沒推辭。
趙拙和榮歸住在西廂房,離主室還有百十米的距離,比明顯閑置著的東廂房遠很多,離亂的世道,主人家有些警惕又都是女主人,趙拙也能理解。
兒媳婦有個文雅些的名字叫做春蘭,她挎著吃食從廚房出來,粗麵窩頭,新菜的野菜,還有家中唯一的一隻母雞,食物比司徒府和淮王府粗糙很多,不過明顯的農家風味別有一番風味,小榮歸吃得很香,這樣的一頓飯比他饑一餐飽一餐的日子幸福的多了,就是比起前些日子風餐露宿也好很多。
趙拙看著自己名義上的書童,實際上的弟子,笑容滿滿,目光落在衣衫洗舊,裝束不甚規整的少婦上,心思一轉,便開口道:“春蘭姑娘,不如你也在此吃些飯菜。”
婦人微有些慌亂,少時,略略自然些後才紅著臉道:“在房裏還有些飯菜,婆婆的腿腳不利索,春蘭還要去照看。”春蘭說著便退出門外。
趙拙見她退走,對榮歸囑咐一句“你先吃著,雞肉再留些,不要吃完,我出去一趟。”
主房裏,春蘭和婆婆默默的吃著飯菜,老婦人的木櫈旁邊放著開叉的樹幹做的拐杖,下端不滿泥土,手柄處被長時間的拄握變得光滑,春蘭時不時給婆婆夾菜。
“咚咚”,“趙拙冒昧到訪,不知婆婆可否方便?”
春蘭聞聲放下碗筷,抬頭看著老婦人,婆婆考慮一下,用幹癟的聲音說道:“看門吧,這位先生不想壞人。”
春蘭起身開門,見是趙拙,臉上笑容綻開,側身開口道:“先生請進。”
趙拙進得門來,默默的打量一番,窮苦的人家,家徒四壁,便是座椅也是從腰粗的大樹上砍下的一截,屋裏沒有燈光,接著黃昏的餘光,趙拙隱隱能看到臥室的鋪蓋也已泛出灰色,那是麻布本來的色彩,桌上的飯菜終於雜糧窩頭,一盆野菜湯。
目光一收,趙拙說道:“婆婆,我觀你們二人吃飯也是冷清,不如我們拚坐一桌如何?”
老婦人一生沒過過富貴日子,也沒走出村子十裏之外的地方,但是經曆的事情多了,眼力價還是有的,略一思考,便明白了趙拙的意思,自己過得甚是清苦,想是這後生心軟了,話說的漂亮是為了照顧自己的自尊心,也是為了不是人厭惡。江北郡的百姓十年有九年過得不如狗,現在能吃飽肚子,自己和兒媳已經很滿足了,自尊,嗬嗬,那東西早就沒有了,老婦人自嘲的想到。
這樣想著,婆婆用她獨特的嗓音回道:“先生不必如此,老婦人和兒媳過的清苦倒也滿足,先生還是早早用飯,想必明天還有路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