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衛煌退出趙拙的識海,此時趙拙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雖然識海已經沒事,但是虛弱的氣海隨時都會失去最後一絲元氣,沒有元氣,這身修為也算全廢。
更糟糕的是趙拙全身的經脈與腑髒,平常的手段已經壓不住傷勢,就是君衛煌這樣的大修士也束手無策。趙拙成功突破至明神後期,怕也是生命最短的明神後期。
趙拙的情緒還算安定,能平靜的麵對死亡,這樣的人不管是什麼身份,什麼年紀,都可以稱得上上乘者。
君衛煌苦苦思索,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神情便是一定,有些難以捉摸。
“此時此刻,你應該明白你所剩的時辰不多,我想聽聽的感受,如果你覺得我的話很殘忍,可以選擇不回答。”這是君衛煌的問話,平白的像位冷血的看戲者。
趙拙的回答也很平淡,或者說平和更合適一些:“死亡這種事生來就已注定,人與人的區別隻在於蹉跎的時間長短,若說沒有遺憾那是假話,若沒遺憾,我也不會在那種情況下毅然選擇突破,隻是遺憾與理想,誌願都一樣,屬於想得到看不見的東西,想的久了,人會很疲憊,而我現在已經很疲憊,不想想,不去想,未做的事死後自然還有人做,哪怕是千年萬年。”
君衛煌沒想到試探的話竟得到這麼一番看似萬念俱灰,實是經曆過,看破後理智下的思考。
君衛煌沉默,後說道:“若給你一個機會,用後半生的時間換的你實現諾言的機會,你會怎選。”
趙拙想也沒想:“其實我憎惡選擇,事後討論選擇,就像討論假如一般,那是後悔的一種表現,後悔藥我不知道有沒有,即便是那些功參造化的前輩想來也沒有辦法讓時間逆流,所以討論選擇實在是‘庸人自擾之’的做法,現在我隻想活得輕鬆些。”
君衛煌不知道說什麼,索性替他做了選擇:“我有一種秘藥,可以激活修士自身得潛能,讓潛藏在身體深處的本命元氣激發,從而在短時間內修補好傷勢,當然代價是損失一半的壽元。”
說完,君衛煌的身軀就定立住,下一刻出現在自己的營帳中,原地留下的竟是一段殘影。
賀南天緩緩坐下,輕輕擺擺衣衫,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他知道趙拙所留的最後生命要以生辰計算,那是自己精確計算的結果。
其他營帳,眾將校感受到那些恐怖異狀的消失,驚恐的心終於安下來,能做出這般大動靜的人自然隻有那兩位,不管是誰,自己都沒辦法參與其中,更不敢質問,隻能將那份修為損失甚至境界掉落的憤懣埋在心中。
君衛煌出現在原地,如果沒有他手上拿著的瓷瓶,甚至都不能判斷出離開過。
君衛煌看著手中之物有些複雜,這是族中用來保命的東西,叫做“補天丸”,取意“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雖是最後救命的奇藥,但是他內心寧願永遠用不到此物。
君衛煌暗暗一歎,拔去塞子,兩個通體烏黑的藥丸滾落在手中,他撥出一粒,另一粒仍然倒回瓷瓶,也不做多餘的動作,揮手拖著剩下的一粒補天丸沒入趙拙腹部氣海。
補天丸進入氣海,很快便融化開,初時沒有什麼異樣,然而沒過多久,在元氣風暴肆虐的深處,灰蒙蒙的一片中,突然閃爍起一個亮點。
亮點很小,根本比不上一片雪花的萬分之一大小,但這是這片灰白世界的第一抹重新亮起的光彩,光彩對此時趙拙的情況來說就是希望。
兩點漫無目的的遊蕩,隨時都有可能熄滅,很多不受控製的失散元氣卷著大潮砸向這個異端,這裏有趙拙自身的元氣,賀南天激發的元氣,也有外界攝來未來得及轉化的元氣,本來三者的糾纏難舍難分,但是麵臨重新被禁錮的局麵,三者不約而同的共同迎敵。
元氣這種東西字天地而來,最後歸於天地,可以說是世上最難束縛的東西,就是常人道最難捉摸的人心也難比此物。
君衛煌隻是意識裏淡淡的看著,就像個局外人,這種超脫生死輪回的舉動本就是逆天而為,在做什麼也是無用。
光點穿過重重包圍,那些凶猛的氣浪對它來說根本沒有效果。終於,光點不在茫然無序,它開始向著氣海深處進發,也不知道那是多遠的距離,在空出陡然定住,然後生根,周圍的元氣成了它壯大的養料,紛紛被強行轉化,光點變成光圈,接著是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