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推動北方經濟快速發展,徐光啟還試驗引進一批經濟作物。他有計劃地從上海、安徽等地買來各種藥材,如生地、何首烏、牛膝、貝母、當歸、遠誌等,種下去,收成也不錯。他還寫信讓上海的家人給他寄來雞冠花、鳳仙等花的花籽,種在房前屋後的空地上,並改造了從傳教士那裏學來的“製藥露法”,用各種花朵做成香露,銷路很好。徐光啟在天津還試種了葡萄,其中的白葡萄一株可產數鬥果實,每畝可收百擔,經濟效益可觀。他還認為北方沒有梅雨季節,很適宜養蠶。但北方的桑葉質量不如南方好,徐光啟就想把南方的桑樹移植到北方去。這樣的試驗、嚐試還有很多。
天津屯田,是徐光啟直接參加農業科學實踐的第二次比較集中的時期。上海和天津,一南一北,在江南水鄉和華北平原這兩個不同的典型地區的實踐,使他的視野更加寬闊,對農業科學規律的總結更具有普遍的意義。在天津的這幾年,徐光啟早出晚歸,手執鋤頭、鐵鍬,親自參加田間勞作,休息時就博覽古今農書,還隨時請教當地農民。幾年下來,他積累了大量的農業研究經驗,對各項實踐都作了記錄。參考研究心得,徐光啟寫成了《北耕錄》《宜墾令》等書,介紹了一些耕作、施肥的經驗,號召有識之士進行墾殖。
在天津墾殖的後期,徐光啟還把曆年務農的心得體會、理論成果加以總結,寫了一部綜合性的通俗農書——《農遺雜疏》。所謂“遺”,徐光啟取之古書《周禮》的“遺人”之“遺”,意思是要充分利用農業資源,不要有所遺失。徐光啟寫這本書的目的在於勸告農民采用先進的、有效的生產技術,實行多種經營,提高產量,以獲得更多的產品,還要在平時多加積累,以備荒年的不足。《農遺雜疏》裏包括他先前所寫的甘薯、蕪菁、吉貝的小冊子,也包含他收集的論糧、棉、蔬、果、農藝以及畜牧技術的綜合知識,可以說是一部農業小百科全書。這部著作為徐光啟以後編寫大規模的《農政全書》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正當徐光啟在天津墾殖的前途一片光明時,明朝的政壇卻越加昏暗了。一些朝廷重臣盲目排外,視西洋事物為異端,欲除之而後快。有一些慣會揣摩上級意願的小人趁機上奏要求驅逐外國傳教士,懲罰信教的中國士大夫,並在南京無理拘捕了二十餘名傳教士,把他們押解遠走,這就是“南京教案”。徐光啟曾憤而向皇帝上奏,力勸皇帝不要排斥剛剛傳入的西方教義和科學技術,但最終並未獲得成功。與此同時,遼東滿洲人入侵,朝廷練兵不力,軍政腐敗,徐光啟對政局感到十分沮喪。天啟元年(1621年),在萬曆皇帝駕崩之後,天啟皇帝繼位——這是一個整天與斧子、鑿子為伍,喜歡做木匠活、不問朝政的糊塗蟲。朝廷大權掌握在宦官魏忠賢的手中,他結黨營私,無惡不作。徐光啟就此對朝政不抱任何希望,在當年秋天,他毅然辭職,踏上了南歸上海的旅程。
這時,唯一能給徐光啟以安慰的是,上海的田地經過兒子多年的經營,這時更具規模,使他有條件進行農業科學的研究和試驗。政治上的失意,在客觀上提供了一個條件,使徐光啟能有幾年空閑時間,將醞釀多年的《農政全書》整理定稿。這本書寫於天啟五年(1625年)到崇禎元年(1628年)之間。當時還沒定下這個名字,而是稱為《種藝書》或《農書草稿》。徐光啟生前也沒有來得及刻印,而是在他死後六年,由他的朋友陳子龍替他刊行的,並取名為《農政全書》。
《農政全書》共六十卷,十二門類,五十餘萬字。前三卷講“農本”,記述了曆代有關農業生產、農業政策的經史典故和諸家議論,是全書的緒論;接著的兩卷是“田製”,敘述了古代土地製度,古代農學家關於田製的論述,徐光啟本人對古代井田的見解和耕方式的討論。接下來的內容涉及土地利用方式、各種耕作方法、農田水利、農具、農時、開墾、栽培等類別。其中的栽培一類,已論及樹藝、蠶桑、畜牧、養魚、養蜂等農業技藝,充分反映了明代農、林、牧、副、漁等多種經營的繁榮。最後一個門類是“荒政”,詳細考察了曆代救荒政策和措施,總結了我國古代勞動人民同自然災害作鬥爭的經驗。
在這十二門類中,最突出的是“水利”“荒政”兩門,前者九卷,後者十八卷,共二十七卷,占了全書內容的三分之一以上,可以看出作者的傾向和注意力所在。徐光啟認為,通過興修水利以增加農業生產,和救濟災荒以安定人民生活,是當時亟待解決的問題,所以把它們列為全書的重點。而《農政全書》的高明之處,在於書中很大一部分內容,超出了農業生產技術的範圍,涉及到政策方針、財政經濟、農田基本建設以及備荒、救荒等更加宏觀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