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江雪最先調查的當然是趙錢孫,由於趙錢孫、李小天、鍾致遠的長相一樣,因此被一起搜出來,再由係統通過多胞胎智能鑒別技術加以辨別,分別給出三個人各自的行蹤。鍾致遠的個人檔案顯示他是個無業遊民,但監控錄像上卻有大量畫麵是他穿著緝毒警的製服進行公務。而李小天的活動則在7月份以前是空白,個人檔案和鍾致遠一模一樣,隻不過多了一條:兩年之內有過強製戒毒經曆。但從搜索的結果來看,這個李小天在今年7月份之前就像是根本不存在。
“稍微猜一猜就能明白,作為緝毒警的鍾致遠在這個月成為臥底,身份是毒癮者,化名為李小天,所以兩個人的活動時間是可以銜接起來的,鍾致遠和李小天是一個人。”韓江雪說,“但你卻是讓人無法理解的存在。數據搜索裏沒有你雙休日的任何搜索結果,更奇怪的是,你在某種程度上和橫空出現的李小天一樣,隻不過你出現得比他早三個月,你是今年三月份出現的。”
趙錢孫雙休日不可能宅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於是韓江雪調出他公寓附近的攝像頭,盯著看了一個下午,發現了一個隻在雙休日從這棟公寓樓裏走出來的人。這個人倒掛眉小眼睛、滿臉痘印,但他穿的幾套衣服趙錢孫全都原樣穿過,連搭配方式都一樣。這個人大清早出現,截取他的麵目影像進行搜索以後,韓江雪發現他雷打不動地隻去一個地方:海城理工大學。
“聽起來耳熟嗎?”韓江雪問趙錢孫,“柳公子考上的,正是海城理工不是嗎?我托人弄到了海理工的新生名冊,‘吳明’這兩個字聽起來不陌生吧?名字底下掛著的那張照片赫然就是你公寓樓下走出來的那個人,專業是粒子物理學,和柳公子一模一樣。但我猜,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改變了相貌,柳公子大概沒認出你來吧?”
弄清楚趙錢孫的去向後,更大的困惑再次籠罩了韓江雪:趙錢孫的活動時間和李小天——那個臥底緝毒警鍾致遠有高度的重合,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既出現在這裏,又出現在另一個地方,但DNA不會騙人。
“我差點也要認為你們是雙胞胎,隻是你從小被父母送人而已,”韓江雪臉上一點也沒有為自己非凡的調查結果而自鳴得意的意思,反而有一絲淒楚,“但是繼續搜索你的影像流,我發現你去驢耳朵胡同找過司露的母親,而且是在你和陳員外找她做調查之前。而那天你們走後,從司家隔壁出來的那個人,居然就是司露。難道司露也是個雙胞胎?然後是江夏,鄰城的公安局給我們發來消息,他們找到了江夏,在一家商場做收銀員,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你看,又是一個雙胞胎,所以我猜,在法國的杜冰也有一個雙胞胎吧?這時候你請了長病假,借口居然是戒毒,因為戒毒病假條對你來說最好弄不是嗎?你在緝毒隊門口見的那個緝毒警察是你的朋友吧,那麼說來他也認識鍾致遠,還是說,對他來說,你冒充了鍾致遠?這多少說明,你對你的雙胞胎非常了解,你能模仿他的言談舉止,連他的同事也分辨不出來,這絕不是靠一模一樣的臉就可以辦到的吧?”
“最後,”好像嫌疑點還不夠多似的,韓江雪笑了笑,眼裏卻一絲笑意也沒有,隻有深深的疲憊,“我想辦法查到你的手機信號,你居然在病假期間去了法國巴黎,除了在巴黎學習的杜冰,我想不出你還能去找什麼人。”
滿世界都是雙胞胎,好像幾年前大肆鼓吹的克隆人時代提前到來了,這世界上有人和你一模一樣,無論長相、知識、情感、經曆和觀點,沒有人是獨一無二的,誰都可以被輕易取代,就像換上一顆螺絲那麼簡單,簡單得恐怖。
“趙錢孫,你是屬於哪一方的?”韓江雪說,“顯然你和你的人正在進行‘清掃’,隻是你清除的是本體還是克隆人?你們是維持秩序的本體,還是要取代自然人的克隆人暗殺部隊?克隆人難道已經到達自由改變麵部分子結構而改換容貌的地步了?”
“還有呢?”趙錢孫讚許的目光和置身事外的口氣讓韓江雪心裏發冷。
她盡力保持鎮定:“你們殺人以後,把他們身上所有東西都拿走,連衣服上的商標都剪掉,就是為了讓人摸不清死者的身份。你們深入警局是為了反偵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得承認這招實在是很高明。但你們沒料到,還有我這種愚笨的法醫,願意幾個禮拜不分晝夜地泡在單位裏,拿全市幾十萬人口作DNA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