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身邊的感動 第21章紮根新疆的湘鄉人
在“苦日子”年代,一個餓著肚皮的年輕人背井離鄉,遠赴新疆,然後在那裏拚搏、生存、繁衍後代。是逃生呢?還是支邊呢?我說兩者都是,主觀上是為肚皮而去,客觀上是用行動支邊啊!這個人就是妻家的叔伯老兄——陳修柏。
陳修柏,湖南湘鄉栗山人,生於1939年,他有兄弟姐妹五人。父親陳國安在國民黨當過連長,於1961年病故。此時修柏高中畢業,其學費和生活費係老兄修培資助,成績雖好,但因家庭出身問題,大學與他無緣。為謀生計,他曾到長沙滿叔貼鄰家推過板車。因滿叔家有八個崽女,僧多粥少,屋窄又漏,無法容身。他又回到老家種田。1961年,他時值21歲,正是吃飯最多的年齡,卻逢上天災人禍的“苦日子”。為謀生路,他東拚西湊了七十元錢,邀了二個同學去了新疆,對地廣人稀的新疆寄托了美好的希望。
三個青年不遠萬裏來到新疆找工作,豈知新疆也同全國一樣,工業下馬,尋工無著,返家又無路費,即算能回家也是挨餓,父親的死與其說是病死,不如說是餓死。既來之,則安之,偌大一個新疆難道沒有我立足之地嗎?他望著藍天白雲和遠處的天山發出了感歎!另外兩個同學也是這樣想的。其中一個女同學的母親在老家遭丈夫拋棄後遠嫁新疆米泉羊毛工鄉下,與一位姓杜的農民結了婚。於是他和另一個男同學都改姓杜,與女同學兄妹相稱,在她母親家安下身來,仍以務農為生。新疆的地域是湖南的八倍,種地是不成問題的,由於他有高中文化,還在生產隊當了一名會計。
1964年,開始了“社教”,幹部要人人過關,工作組對他經管的賬目進行了清查,結果毫無問題。沒有問題就是沒有成果,於是“挖壑尋蛇打”,便查出了他曾經打過湖草去賣(一種喂豬的草),總共賣了132元錢,要他全部退還,說這是走資本主義道路,要割“尾巴”,他退還了錢,一氣之下不當會計了,仍舊參加農業勞動,挖煤、扛包等苦力活他都幹過。
1978年是“四人幫”垮台的第二年,他參加過錄用鄉民辦教師的考試,成績雖好,又被當地有關係的幹部把名額擠掉了,此事傳到縣政府,引起了重視。第二次錄取民辦教師時,由縣教育局直接主管考試。從而被擇優錄取,在鎮東方小學教書,於1981年轉正,從此全家改吃商品糧。他慶幸“四人幫”垮台,極左路線正在清除。1983年他調入羊毛工中學教書,一直當任初三數學老師,多次評為“優秀教師”。桃李滿天下,湘音育後人,這位辛勤澆灌的園丁到法定年齡才退休。
鬥轉星移,一晃五十年過去了。當年的青年小夥如今是一位滿頭白發的耆齡老人,思鄉之情,望眼欲穿。今年春,他偕老伴回到家鄉,看望了多年未見麵的兄長和姐妹。真是“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正如唐人賀知章詩雲:“少小離家老大還,鄉音未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這首詩仿佛是古人專為他寫的。本月中旬他又偕老伴和秋妹來到長沙,挨家看望滿叔一家的叔伯兄弟姐妹。我愛人是他滿叔的第四個女兒。他一行三人來到我家,我夫婦倆自然是熱情接待,還在我家住了一晚。晚餐畢,華燈初上,我與他聊了起來。我端詳著這位身材高大的老人,臉上寫滿了忠厚,額頭布滿了滄桑。對他的傳奇人生感到特別好奇。首先我問他的生活狀況:“柏哥!你現在的退休工資有多少,有幾個兒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