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哈哈大笑:“朕這位皇叔,真是有趣啊。血雨腥風了大半輩子,臨到老了,卻要吃齋念佛。”
朱婉琦看皇帝隻是一個勁兒地討論自己的父親要做居士的話題,且看上去興味盎然,愉快輕鬆,不禁漸漸放下心來,心想這位皇帝堂哥也不過是來轉轉罷了。如果,他知道自己私自囚禁了謝錦書,那麼一定也會知道在什麼地方,那就會單刀直入,提出要去肅王府中最有特色的風雨園去看看,而不是在這裏浪費時間。
她不相信,皇帝能這麼沉得住氣。
皇帝在書房裏盤桓了一陣子,慨歎道:“其實,皇叔是對的。就算是叱吒風雲的將軍,也總有解甲歸田的一天,那個時候,爭勇鬥狠有什麼用呢?除了讓自己的良心不安以外,別無它用。”
朱婉琦的心跳突然加快了。皇帝這話什麼意思?是在暗示什麼嗎?
於是謙恭地笑道:“是啊,陛下說得很對。”
皇帝將那本《楞伽經》握在手裏,衝她揚了一下:“這本《楞伽經》不錯,朕先借回去看幾天,等看完了,再還給皇叔。”
朱婉琦愣愣地看著他,忍住了很想說出來的那句話。
陛下,您的皇宮裏,什麼佛經沒有啊,就算沒有,一聲令下,馬上就有人給您送進去,可是,您為什麼偏偏要借這麼一本印刷並不精致的《楞伽經》呢?
朱婉琦張了張嘴,可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皇帝說:“好了,朕今天走乏了,改日再來領略肅王府的恢弘氣派。”
話音未落,已經大踏步走出書房。
朱婉琦急忙追了出去:“陛下,請用過茶點再回宮吧。”
皇帝轉過頭,定定地瞧著她:“琦兒。朕今天來,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而是以你堂哥的身份。別嫌堂哥煩你,有的話,作為一家人,朕不得不告訴你。”
朱婉琦臉白心跳:“什麼話呀?陛下請隻管講來。陛下的教誨,婉琦一定銘記在心。”
皇帝鄭重地說:“與人為善。”
說完就走了,也不要人送,留下幾個下人麵麵相覷,更留下朱婉琦呆呆地站在原地,品味著這句多少有些沒頭沒腦的話。
想起來謝錦書還被吊在風雨園,吩咐下人:“去風雨園看看。”
謝錦書喝了那碗水,精神略微好了一些,可仍然被吊著,屋子裏又悶熱難耐,汗水已經將衣衫濕透,頭發也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
她不明白為什麼李慎不來救自己。說好了自己拌成乞丐伺機進入肅王府,而他和龐之言在後麵悄悄保護的。那麼,自己被突然裝進麻袋,又被抬進肅王府,他們兩個,總有一個能看見的,為什麼不來向朱婉琦要人?就算是肅王郡主權大勢大驕橫跋扈,可是,也不敢明目張膽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吧。
朱婉琦看著謝錦書,沒有再次舉起鞭子,而是前後左右慢慢走了幾圈,將謝錦書細細打量了個夠。
“謝錦書,想必你也知道,你為什麼會被本郡主邀請到王府來做客吧。”朱婉琦看著謝錦書憔悴的模樣,似乎非常滿意。
謝錦書嘲諷地一笑:“看來,我真是孤陋寡聞了,竟然不知道肅王府待客的禮數與別人家全然不同。真是該讓全京城的人都來開開眼界,省得他們小瞧了郡主。”
“住口!”朱婉琦變了臉色,“被吊了這麼半天,竟然還是伶牙俐齒,看來本郡主仍然待客不周,讓你怪罪了。我想,我用這皮鞭抽你一頓,然後將你餓上三天三夜,你一定會覺得滿意。”
謝錦書微微一笑:“用這種卑鄙殘忍的方法得到一份感情,那麼,這份感情也是肮髒而血腥的。”
“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謝錦書沒再說話,一是不想繼續激怒朱婉琦對自己不利,二是她實在是太虛弱了。盡管還沒有受皮肉之苦,但是在這三伏天被吊在房梁上一個多時辰,也足以讓一個活蹦亂跳的人失去精神。
朱婉琦很想痛快地揍謝錦書一頓,打得她皮開肉綻,可是,現在她不敢輕舉妄動了。因為皇帝剛才來過。盡管他沒有提到謝錦書半個字,也沒有表現出絲毫懷疑,可是,他在書房裏說得那番話,還有借走《楞伽經》的奇怪舉動,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壓力。
這種壓力告訴她,謝錦書,是她不能傷害的。
“將她先放下來吧。”經過深思熟慮,朱婉琦吩咐道。
兩個仆人上前將謝錦書從房梁上慢慢放了下來。
“先把她弄到隔壁去,不許讓王爺和王妃知道。”
兩人扶著謝錦書走進了隔壁的一個房間,將她扔在一個很簡陋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