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南下江西
北風呼嘯,寒凝大地。
1930年嚴冬時節,蔣、馮、閻中原大戰結束,西北軍失敗,馮玉祥被迫出走山西,把西北軍殘部交給了孫連仲率領。部隊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不得不頂著凜冽的寒風,從河南開到菏澤、濟寧一帶。到了山東,蔣介石才給了一個“第26路軍”的番號,改編時,蔣介石讓孫連仲任第26路軍總指揮,把原有的四個半步兵師縮編為第25、第27兩個師,把全軍的重迫擊炮團、野榴炮團、裝甲列車、騎兵師等全部重裝備和特種兵與步兵分割開來,大大削弱了這支部隊的軍事實力。
孫連仲在縮編時,對自己手下的部隊不是一視同仁,把兩個師合並為一個師,而是親近疏遠,把他的嫡係高樹勳的第12師編為27師,其餘三個師合編為第25師,他自己兼任師長,這三個師的師長都降為旅長。董振堂原來的第13師,縮編為第25師第73旅,董振堂任旅長。
曾威名遠振的西北軍,現在變成了蔣介石的“戰利品”,而且又是被縮編,這在軍人眼裏看來實在是奇恥大辱。對董振堂來說,因縮編而降職,受辱的程度又加重了一層。
孫連仲雖然當了總指揮,卻如同坐在了刀山火海上,大有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感覺。你想:馮玉祥的西北軍先是和蔣聯手北伐,後又發動中原大戰反蔣,現在反蔣失敗又被蔣收編,官兵將士與蔣的矛盾應該是很深的;現在3萬人給了兩個師的番號,師長當了旅長,旅長當了團長,團長連長編進教導團裏去當兵,從早到晚怨聲載道,罵罵咧咧,罵完蔣介石,又罵孫連仲。再說了,第26路軍的士兵大部分是陝甘和直魯豫派門頭兵派來的,一部分是連年旱災沒飯吃而來的。西北軍內部軍官之間將校團派與士官生派之間也有矛盾,加之孫連仲待下苛刻,剋扣軍餉,改編時又分親疏近遠,這樣,矛盾就如蜘蛛網般地縱橫交錯。收編前後時值冬日,衣食軍餉無著,許多人已囊空如洗,連理發洗澡的錢都沒有了。
整整罵了幾十天,罵到春節前夕,老百姓都在準備過新年,士兵們早也盼,晚也盼,覺得中國人寧窮一年,不窮一節,過年了,也該發些錢了!誰知盼來的不是薪餉,卻是蔣介石從南京發來的一紙開赴江西“剿匪”的命令!
其實,早在部隊剛到濟寧不久,蔣介石就派人來,要第26路軍開往江西參加“剿匪”。孫連仲起初猶豫不決,既怕蔣介石以調江西為名,中途解決,又怕到江西後被打敗,落個“戰敗法辦”的可恥下場。後來,孫連仲征求當時任參議的趙大璞的意見,趙大璞反問孫連仲:“總座估計年內時局會不會有大的變動?”
“石漢章(友三)心頗不安,可能有所行動。”孫連仲答道。
“同情者有誰?”趙大璞又問。
“極少。”孫連仲說。
“如果我們經濟困難的時候,韓向方(複榘)能援助我們嗎?”趙大璞問道。
“不可能,不可能!”孫連仲連連搖頭說。
“總座,那你應該奉調去江西。”趙大璞老謀深算地說:“目前是蔣介石最需要軍隊的時候,況且現在江西的北方還有王金鈺、郝夢齡、陳調元等人的部隊,他們都和我們一樣,是戰敗被蔣收編的,而且他們戰鬥力不如我們,作戰指揮更不如總座高明。我們去後,處境和他們相同,互相接納,他們能存在,我們就能存在。萬一蔣要吃掉我們,我們就同他們聯手一起幹。如果不去江西,縱然暫住這裏,但和韓向方的部隊比較,一窮一富,軍心也難以久固。假使韓部有人不明大義,暗中勾結我軍,挖我們的牆角,恐怕……”
趙大璞的一席話說得孫連仲的心動了。恰在這時,蔣介石派韓複榘來做說服工作,並把孫連仲請到南京,趁機把幾十萬的銀票塞進了孫連仲的腰包。蔣介石威脅利誘兩手並用,孫連仲終於下了決心,以江西清鄉督辦的頭銜率領第26路軍去江西參加“剿匪”戰爭。當然,這正中蔣介石下懷,蔣很快就發布了南調的命令。
正在孫連仲愁腸滿肚的時候,他聽說趙博生在鄭州住閑,他久聞此人足智多謀,尤其擅長參謀工作,於是立即派人去鄭州把趙博生請到濟寧擔任第26路軍總參謀長,企圖借趙博生在西北軍的威望來統率這支難以駕馭的部隊。
趙博生,河北省黃驊縣東慈莊人,1897年生於一個農民家庭,1917年畢業於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六期,先是在直係部隊任見習官,後來轉入馮玉祥的西北軍,曆任團副、參謀長,北伐時期受共產黨人劉伯堅的影響很深,思想上傾向進步,1929年在西安任14軍參謀長兼特種兵旅旅長,並兼城防司令。中原大戰失敗後,他不願投降蔣介石,毅然率領500餘人的教導隊進入陝西秦嶺山區,獨樹一幟謀求新的出路,但不久就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