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算,咋個不算?媽的乖女兒好女兒。雖不是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卻是媽心頭的一疙瘩肉。延子榮的話不提了。開席,快開席。我瑣代丫頭的腸子都快擰繩(餓極)哩,咽舌子快掉下來(饞極)啦。”
在場人無不開心地暢笑起來。
開宴的桌凳剛剛擺定,涼菜還沒上齊,鬆明和奮飛父子、子生父子禮讓客人尚未坐穩,傳來一片狗叫聲。
雙杏同鬆明、生寶和瑣代不由一驚,雖說子鬆無虞,祝壽無礙,但官兵真若搜查,豈不壞了良辰美景和喜慶的氣氛!
正當人們聆聽猜想之際,闖入兩老兩中兩少六條漢子,徑直由甬道急趨於拜壽亭下,同口異聲呼叫著“祖母呀曾祖母呀太祖母呀,給您拜壽來遲啦!”當下向正要下台階的老壽星拜了下去。
雙杏由不得一驚一愣,這是哪一撥拜壽的子孫?便重新端坐在太師椅上,頗費神思地打量著拜倒在地的一行人。
鬆明高聲道:“奶奶,這下您該高興了吧?迪化我鬆山大哥他爺父給您拜壽來啦!您就歡歡快快收頭吧。”
雙杏聽說是迪化來人,不由大喜,隻見她眉目舒展,氣色一新,雙唇難合,光彩照人,笑盈盈地頻頻點頭,俄頃,才意識到是該回話了,樂滋滋地俯下身去,問跪著的兩位老者:
“哪個是老四的長子鬆山呀?”
“孫兒是。身後是孫兒的長子齊仁,長孫心高。祝祖母壽比南山不老鬆,福如東海長流水。並奉上孫媳們為您縫製的四季衣裳各一套,望祖母笑納。”
雙杏笑波連連,頻頻招手,說:
“快起快起,入座入座,乍跟我的老四像神了。鬆山呀,自同治二年一別,繞眼你都胡子一大把,六十又三啦,子孫多大了?”
“回祖母話,長子四十四,長孫二十三,長重孫五歲。”
“好好好,你都四世同堂了。那還跪著的,你是一一”
那仍跪著的老者略顯精瘦,頗具幾分斯文氣。他尚未開口回話,那已起身的鬆山(老四延子興的長子)替他代答:
“祖母,他是十三叔子榮的長子鬆川,身後是他的長子齊義、長孫心尚。”
“好,好、好,太好啦!”雙杏儼然喜從天降,不由起身拍掌叫道。她仔仔細細打量一番,興致濃濃地詢問:
“鬆川呀,那你多大了?兒孫多大了?”
“回稟祖母,孫兒虛度五十四春,長子三十六,長孫一十八。”
“那麼一一”雙杏興奮而又費神地掐算起來,須臾快活地說:“對,你爹十八歲那年生下的你。”雙杏思慮再三,自言自語:“那正是阿古柏得勢逞凶的時節,兵荒馬亂的,東躲西逃的,咋能就順當地成家呢?”
鬆川不語,像似有難言之隱。
鬆山欲說又止。
鬆川幹脆避開祖母的疑問不談,直切拜壽主題,急忙說:“祖母在上,孫兒代父母奉上自製點心一盒,並帶來父親親筆為您老撰寫的百歲華誕獻辭一章。請允許孫兒膜拜後開讀。”鬆川說畢,和兒孫大禮叩拜。
起身後,將一軸祝壽辭徐徐展開,抑揚頓挫地朗讀起來:
“天高地厚,河長海深,
惟我父母,德高望重,
恩有天高,情似海深,
風範永垂,譽冠古今。
我母黃氏,塵世少有,
遠嫁西域,十四出頭,
跋涉千裏,無怨無悔,
餐風露宿,甘苦攜手,
至誠至愛,忠貞不貳,
心心相印,意氣相投;
同心同德,創建家園,
開拓荒漠,綠洲一片,
互敬互愛,賢惠慈善,
配合默契,克勤克儉,
和睦家風,代代相傳,
仁義禮智,信守不變;
我母神奇,多子多女,
二十又九,個個俊優,
習武學文,人人勤奮,
教子有方,一絲不苟,
愛國愛家,堅持操守,
保家衛民,爭先恐後;
血肉長城,齊心合築,
大男十三,勇挑重擔,
屯戍馬橋,慷慨出戰,
既做母親,又做奇男,
巾幗英傑,世人矚目,
普通男兒,人人汗顏;
我母孤女,親情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