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總是對修真者抱著敬畏的心態,但修真其實是個寂寞的事。
修真路漫漫,在證道路上踉蹌前行百年時光轉眼即逝,大道還未得證,世間親友早已白首。壽命被延長,世間也被延長了。
一入修真大門,輕鬆就多了數百年時光,若是身邊沒個同生共死心心相印為伴,那就總得有個業餘愛好。
有人愛錢,有人愛劍,有人喜歡留胡子,有人喜歡探險。衛無回也有這麼個小小的愛好,他好色。
雖然走的不是雙修路線,但也是看到美人就總想把人家拐上床,而且男女不忌。他自詡風流無雙,但其實他離風流還是有點距離的,他是下丶流,這麼些年來被他禍害的人不知凡幾。
要說衛無回修為不低,五官也端正,但就是沒幾個人自願跟著他。全因為他一身打扮——身上各處裝飾俱是人骨,完全是十分高調的宣稱“我就是魔道的”,令普通人見之生畏,修道者也一看便心生厭煩。還有他一雙眼——總是色丶眯丶眯地盯著人看,就是通常意義上的“目光淫丶邪”。這兩點總結下來,就是合歡宗的見著他也想繞著走。
下丶流了許多年的衛無回最近又有了新目標——他的前同門師兄,冷白。
那天莫尊者自爆金丹弄死了督天,冷白為了防止他對莫尊者及莫夫人不利,就帶走了他。那之後,因為無處可去,他就一直待在冷白身邊,冷白也不在意。
剛看到冷白的臉時,他既驚訝又後悔,驚訝於這個冷冰冰的前同門居然這麼俊,又後悔自己早沒發現,若是早發現了,在督天身邊這麼些年也不會這麼無聊了。但是他也明白,冷白看不上他,他又打不過冷白,就算早發現了也隻能看看而已。
但就算是養養眼也好啊,如果隻是盯著冷白看,冷白可能不會發火,不像藍心澈那個母夜叉自傲的不得了,多看一眼恨不得要把他眼珠子挖下來。
衛無回原以為離開了督天,就能回到以前夜夜笙歌放浪形骸的神仙日子,隻是沒想到冷白看他看得緊,說他禍害良家實在可惡,若是再犯定誅於劍下。他一聽這話眼淚就要下來了——冷白不會跟他開玩笑,說一劍刺死就絕不會讓他活到第二劍刺出。
於是,那之後他就隻能跟在冷白身邊看著一個個美人長籲短歎,他這個花叢老手恐怕再難有出手機會了。
他和冷白就這麼一起過了許多年,經曆了至尊大會,莫尊者公布身份,妖魂之亂,和冷白的情誼也深厚起來。
隻是不知是日久生情,還是單純憋太狠,他越看冷白那張冷峻的臉就越喜歡,連冷白冷冰冰的氣質也令他癡迷不已。他對冷白從一開始就扼殺在搖籃裏的那點小心思又開始蠢丶蠢丶欲丶動,時隔幾十年他又有了新目標。
他自己明白,這次對冷白的感覺和以往對別的美人不同,怕是動了真心了。
但是該怎麼下手呢?從沒有正經追求過誰,覺得看上眼了就該帶到床上去,但是武力值距離冷白又有一段差距的衛無回犯了愁。
這一愁就愁到了莫尊者和其夫人的大婚之日,經曆了夫夫倆土豪下靈石雨,又當眾秀恩愛,沒錢又沒人的衛無回隻能坐一邊惆悵的和道玄、冷白他們聊天——由於觀禮的人太多,修真者又不興那一套,居然能連悶酒都沒得喝。
聊了一會衛無回覺得沒趣打算自己走走。這天來觀禮的人非常多,正道魔道全都有。經曆了那一次妖魂之亂之後,幸存修真者之間的正邪界限似乎也淡了不少,正道魔道聚在一起有說有笑還是數千年來頭一次,莫尊者及其夫人實在是了不起的人物。
這樣感歎著的衛無回在人群中亂晃,晃著晃著就看到一個老熟人。他見那人好像沒看見他一樣擦著他身子走過去,他不爽地伸手一攔:“許久不見,也不打個招呼就急著走?”
那人猛地被一攔,盯著衛無回看了許久才驚疑不定地說:“你是衛無回?你還沒死啊?”
聽他這麼說,衛無回不高興了:“你不也活的好好的嗎?”
這人是衛無回在被督天抓丶住之前認識的老相識,是個合歡宗的淫丶賊。兩人因為采花認識,後因臭味相投成了朋友。這人修為不行,但是有一點好,喜歡搞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當年衛無回從他這淘了不少寶貝,那種滋味他至今難忘。
不能怪這人認不出他,先不提自從被督天抓丶住之後他與這人再沒見過麵,就說他現在的形象和以前比真是天差地別。身上小物件被丶逼著摘下來了,換上了普通衣物,因為禁欲許久身上淫丶邪的氣質也消失了。就是他以前的仇家站他麵前也未必能馬上認得出他來。
經過短暫的寒暄之後,那人問道:“如今天下也太平了許久,衛師兄怎麼還不出山,難道真是遇到了兩人從此收手?”